“幸好王爷英明,设局把他杀了,就是这个奸官,弄得民不聊生。”
“这种人,就该下地狱去!”有人呸地吐了口口水,又看见有人用崔世子的形象做了些纸扎小人,用针戳,用以除秽用。
萧柔依着车窗,见怪不怪,内心也没什么想法。
“萧姑娘你在看画啊,咦?这是用赭石、雄黄、绿青、青金石和蓝铜矿等等的石矿磨粉制成颜料来作画的,色泽能保存千年不变,这笔法既细腻又大气,功底很深,能画出这样的画,作画者真是一个神人啊!”
小兵眼睛放光,看得赞不绝口,
“姑娘可认识作画的人?能不能介绍我认识啊?”
没想到这个小兵还曾是个读过书的风雅之人。
萧柔笑笑,“不认识,也不知道是谁给我的,其实我对画一直了解不深,之前喜欢是因为...”
说到这里,她突然卡住了,“因为...因为...”
她说了好久也没说出来个为什么,仿佛忘记了自己之前也喜欢过画作一样。
“我好像...忘记为什么会喜欢了。”她挠了挠头,“不过,现在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了,你喜欢不若送你?”
小兵赶紧推拒:“不行不行!姑娘你看,这里藏头诗诗句都暗藏你名字,说明作画人本就是特意为你画的,而且...”
小兵仔细端详了那画好久,道:“而且,这是用应唐木制的澄心堂纸所绘,应唐木的澄心堂纸和其他澄心堂纸是不一样的,他们加入一种特殊的树皮制作,画纸会因为颜料浸染时长,变得坚韧透薄,却不易破损。”
“而这幅画却很不同,姑娘你看,这片山头这边的画纸明显浸染颜料时间很长了,至少得有个六七年的时间才有这种韧度,可是你看,”他把手指划过另外一片山峦,“到了这里,这纸就明显蓬松了一些,然后是这里、这里...”
“这只能说明,这幅画是作者为了达到最好的呈现状态,不停地锤炼过笔法,分不同时期完成的一幅作品,可谓呕心沥血。”
“这样一幅画,我怎么敢要姑娘你的?”
萧柔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这还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儒兵,怪不得要往京中送,战死了岂不可惜?
“不过嘛...”那小兵看见某处,皱起了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最后落笔这处翠松的地方,就显得跟整幅画的状态很不一致了,这里这里和这里,能让人看出,作者苦练后一处景更胜一处景的效果,可这翠松显然是全幅画最迟落笔的地方,理应是最精妙之处,可是我看却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其实她现在对画没多大兴趣了,不过听小兵说得很有意趣,便不由生起好奇。
“怎么说,最后期的笔法看起来...嗯,我觉得作者应该是手伤到了还是怎样,运笔没那么灵活,这里线条应该一下运过去的地方...显得吃力了些,我猜,他是不是右手食指受过严重的伤?”
·
战事前线,六王正在等待前方侦察队伍传回的消息。
战壕里,好些兵将已经奄奄一息了。
“王爷,别等了,用最后那个计划吧...”副将抖着手道。
“撑了这么些天...萧姑娘...想必已经平安出西境了...”副将浑身难受,说话也开始不利索起来,“再...撑下去...将士们未必...熬得了了,王爷自己也...”
六王也有些体力不支了,靠着战壕,闭了闭眼,“再...等等吧。”
这一战,本就预料好要与敌军同归于尽了,可他却依旧没放过这些同他一起赴死的战士,让他们陪他一起服下这种灭绝人性的药。
萧柔说得没错,他这种自私凉薄的恶鬼,是该下地狱的...
他自出生起便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母亲的死让他感受到了仇恨,而萧柔则在他只懂仇恨的时候,给予他最真挚无掺杂的爱。
所以,无数次当他面带伪装对她笑,自以为游刃有余面对时,其实内心冷漠抗拒的,是自己一颗无所适从爱意萌动的心。
“你画得真好看,那个在凌霄花树下啃鸡爪的小姑娘,画得是我吧?我很喜欢。”
“你的画这么好,能不能帮我再画一幅...特别的画。”
“你要多特别?”一袭雪衣的少年戴着虚伪的面具,微笑又不耐地看她。
“我也不知道,”她红着脸挠了挠头,“那就...画一幅你认为是世间最美妙,最值得收藏、甚至有不枉来世间走一趟的念头的美景吧。”
少年崔燕恒此时已经很不耐了,很想给她甩脸看,可人设得稳住啊,这么长久时日以来,京中几乎无人不知,崔世子芝兰玉树,最是温文儒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