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姑娘听着听着就入了迷,不知不觉已经忘记先前的彷徨和苦恼。
“爷爷我觉得...我好像跟你是早就认识的一样,还有,我觉得你好厉害啊,你随便说说,我就好像感觉自己也看见这片这么美的星空一样。”
她朝天边伸出手,虚无中轻轻地抚摸着,仿佛那里有一大片璀璨星河,在朝她压来似的。
她唇角慢慢弯起,本来黯淡的眸子此际被星子稀疏的夜照映得多了三两点星火。
翌日,崔燕恒焦急召来伏鹰:“找到靖王了吗?”
伏鹰犹豫道:“禀主子,找到靖王了,但...”
“靖王路过此地,原来是顺便寻旧人的,当年常答应进京时落难,曾被一贵人相救,靖王是来帮母亲寻恩人的,而这个恩人...属下刚刚查得,竟是孟家的人。”
“孟家人。”崔燕恒手里把玩的笔停了下来,缺少一指,本来笔下的画卷就少了旧时那种炉火纯青的韵味,此时再如何练习,也难以回到最初。
伏鹰继续道:“孟家那位主心骨,已经被主子杀了,所以,孟家的人已经视主子为眼中刺,如果此时靖王要许他们一个愿望报恩,那就是...”
“事成后让我给他偿命,是吧?”崔燕恒笑道。
伏鹰低头沉默。
“行了,你赶紧派人去告诉靖王,孟家的人我来帮忙安置,让他赶紧回来,萧柔已经等了他一夜了。”他道。
“那接到孟家人后,属下要不要...”伏鹰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崔燕恒将自己暗卫营的符玉丢给他,“把这个拿去给靖王,以后暗卫营一切由他来安排,羌国给的那些人,以后不必再用。”
伏鹰惊道:“主子你这是...”
崔燕恒又笑道:“连你都知道,我刚杀了马钊,孟家人落在我手上肯定落不得好,靖王又岂能安心回来呢?只有他掌握了我的底牌,知道我肯定善待孟家人,才能彻底安心。”
“恕属下愚昧,属下想问,主子为何要这样做呢?属下去把孟家人杀了便是了,为何还要帮着靖王报恩,不惜用自己的人来对付自己呢?”
伏鹰跟着他那么久,对这个主子的脾性算是十分了解的,可这一刻,他觉得他一点也不了解他了。
崔燕恒望了望窗外那片被日光照耀得一片盎然的红花绿叶,想起那天看见微安拉着她的手触摸蝴蝶,触摸被阳光晒得暖暖的花叶,她笑得一脸幸福的样子。
“因为...”他手心掐得渗出腥血,脸上却笑得苍凉,“我还是好恨...我想让她,付出代价。”
同孟家人交涉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小意外,靖王差点被误会遭暗杀,崔燕恒连夜赶去,赶在孟家人对靖王下手之前,许以利诱,又各种胁迫,中途受了一点轻伤,总算圆满解决了。
当天夜里再度回到客栈时,已经很晚了,崔燕恒觉得她应该已经回屋了,便回自己屋里包扎,但没过一会,他始终不放心,还是披上了蓑衣,赤着足走出去,来到了那条游廊上。
她竟然伏在栏杆上哭了。
他的心猛然一紧,像是被什么揪紧心脏一样痛,快步走前去,她闻听声音,擦干眼泪抬头,
“爷爷,又是你?”
崔燕恒竭力压住喘`息的呼吸,见她眼睫挂着泪,掏出帕子想替她擦泪,帕子已经掏出来了,快将触碰到她时又缩了回来,几经挣扎之下,到底是没能帮她擦到泪。
他嘶哑着声音道:“怎么又不睡觉,躲这里哭鼻子了?”
“爷爷我...”萧柔低下头,揪着手,“我害怕...”
见她展露出特别无助的眼神,他觉得心里塞满了酸酸涩涩的东西,
“别怕,你信爷爷一次,回去睡一觉,明天就什么都好了。”
他的话莫名有种让人安定信服的感觉,萧柔的泪已经止住了,眼神没有焦点地朝前方说话声音的方向望。
“嗯,爷爷是长辈,长辈说的话,我信。”她终于笑了。
把她哄开心了之后,他捂住刚才因匆忙赶来不小心崩开的伤口,又说了好些话,直到血腥味被她闻到,轻皱着鼻子问:“爷爷,我好像闻到血腥味,是你受伤了吗?”
他才狼狈地撒谎说自己白天时宰了条鱼,没来得及换衣服,匆匆离开了。
微安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赶回来了,萧柔听见他的脚步声,高兴坏了,当天晚膳便多吃了小半碗,又拉着微安的手说了好久的话。
崔燕恒在她的屋外望着烛火照映出二人的身影,一直过了好久好久都不曾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