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大夫开了止痛的药,如果你觉得冰块不够好,我先帮你涂点那些。”
说着,她放下了冰块,用小手指挖了一点膏药,打着圈儿轻轻抹在他烫红的地方。
她一边涂抹,一边吹出凉气,轻轻地吹拂在伤患处,这会儿崔燕恒背对着她,拳头却掐紧了。
“世子,谢谢你救了我。”她轻声道。
这下她看见他耳根处仿佛也被烫红了。
“世子为什么,要护着我呢?你...不是一直很恨我吗?由着我被烫就好了。”
这时的萧柔内心已经隐隐约约猜出了什么。
想起他最近偷换了她亲手做的衣裳说要烧掉,却用一个精致的箱子保存好,想起那天晚上他忘情地抱着她,把一支对自己重要的钗子,交由她保管,又想起今日宴上偶尔碰撞的他那连掩饰都掩饰不了的眼神...
萧柔勾唇笑了笑,在教坊司待过一段时间的她,看得太多这种男人的眼神了。
那是一种自然而然陷了进去,不算清白的眼神。
她不知道崔燕恒是何时对自己产生了这种感情,但她觉得,像崔燕恒这样的人,杀伐果决,又从不为感情牵绊什么,当年他那么喜欢微安,还不是为了不得罪长公主,接受了她假成亲的提议?
所以,他这种人的感情定是理智得近乎镇定的,他对她产生的这种感情,应该也是刚刚萌生。
萧柔突然想到一个,能让她在走之前,解解气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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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二殿下来侯府的寿辰宴,其实是要来亲自同萧柔传递一个喜讯的。
微安公主当年被羌国一个不受宠的小皇子所救,一直躲避在坊间,近来,皇帝削减了恭顺王的兵马,二皇子趁机请缨带领兵马暂时压制住羌国,微安公主不日就能重回故国了。
此时因为前线战况,暂时还得保密,所以,还不能告诉崔燕恒。
但是,萧柔近来心情明显一日比一日好。
她在世子在府的时候,时常做些点心茶饮端去他屋,每次进去都是轻轻一放,随即退出,时间长了,世子终于捺不住道:“萧柔,你过来。”
她仿佛受了惊吓似的,匆匆后退,边退边道:“对不起,世子,这些点心是肖姑姑做的,她见你最近忙得连吃都顾不上,才托我送来给世子的。”
崔燕恒走出隔间,看了茶案上只有萧柔才喜欢做的栗子糕、栗子饼,还有栗子茶,上前拉住她,“别走,陪我...吃了再走。”
萧柔终是遂了他,陪着他把东西吃了大半,他又以帮他磨墨为由,把她留下,这次她倒是不推搪,一直待在他身边陪着,直到深夜累得实在受不了,伏在他旁边的案上睡着了。
崔燕恒见她睡熟,走过去轻轻抱起她,把她放置在自己旁边的矮榻上,盖好被子。
深夜,灯火阑珊,他伏案埋头累了,在一抬眼的地方,就有一个人安然地躺着熟睡,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寂夜里不再只剩他一人似的,无论多困倦,都始终有那么一个人,她的床榻之侧,便是他的归宿。
他歇了笔走过去,轻轻从后拢住她,颤着睫闭上了眼。
翌日,萧柔头回醒来,崔燕恒还没走的,他就用臂环圈着她,笔挺精致的鼻梁就在眼前,他削薄的唇紧抿着,长羽睫在脸睑下方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模样十分出众。
她不动声色地把头挨过去,唇往他眼睛凑近一些,见他快将醒来,连忙闭上眼睛。
崔燕恒睁眼就看见姑娘睡得酡红的脸颊,嫣唇就在眼前,自己的手环在她腰的部位,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馨甜气息,都像在这个旭日的清晨唤醒他所有的神经。
最后他喉`间滚动,终于忍不住,就着这个姿势,轻吻了她的颈。
崔燕恒帮她掖好被角走出屋,她才睁开眼,轻擦了擦脖子处微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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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朝政内外哪个不知道,崔世子铁面无私,大义灭亲,亲自审理长公主勾结外敌的案子有功?
皇帝虽然因为长姐的死终日郁郁寡欢,但崔世子的功劳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朝堂上,他虽然给世子嘉奖了,却在嘉奖完又留下他,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话:
“崔卿家审理此案时,难道就当真半点不会被情绪扰乱吗?长公主可是养育你多年的母亲啊!”
这句话是当着满朝文武质问的,质问完兴许皇帝也觉得不妥,立马收起激愤的情绪,松开拳头笑了笑,“朕...只是随便问问,崔卿家这种情况下也能大义灭亲,维持法纪,朕当真佩服啊,倘若朕是你,大概也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