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纸巾盒已经快被掏空了,潘花花才终于将自己整理干净整洁,也随着薛鹿林的动作站了起来。然而,又猛然间想到自己一个弱小的B级Omega马上就要面对那满堂刀俎的无形切割与凌迟时,不禁一阵腿肚子转筋,险些再次跌回到沙发里去。
于是,无奈之下他只得作出一副做小伏低状忍辱偷生,无限渴望又依恋地望了一眼身旁的薛鹿林。薛鹿林像是已经猜到了他心中的担忧,十分绅士地微抬手臂,示意他过来。
潘花花像是一个即将溺水的人在茫茫大海中看到了一块救命的浮木,心中一阵狂喜,立马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挽住了薛鹿林的手臂。
薛鹿林牵唇一笑,倾身过来,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一阵令人耳后酥麻的热流横冲直撞地灌入耳廓,穿过耳膜,直冲大脑,让潘花花感觉到一阵面红心悸。
而由于距离挨得足够近,薛鹿林蓦地就嗅到了一丝极淡的青草味,紧接着那一丁点的鲜嫩气味就被浓重的玫瑰香气盖住了。他眉梢微动,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林松明见二人已经准备好了,便对着自己的蓝牙耳机低语了几句。几秒钟后,“唰”地一声,婚礼大厅的门就在两位新人的面前轰然打开了。
大厅内灯火通明,婚礼进行曲随之响起。伴随着鼎沸人声而来的还有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味道,让潘花花感觉到一阵头晕眼花,心旌浮动,他不由自主地又将薛鹿林的手臂攥紧了一些。
而下一瞬,又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
“咔擦、咔擦...”
相机的快门声不断响起,闪光灯此起披伏地在眼前闪耀起来。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理解了金发潘花花的那句“每个阶层都有每个阶层自己该待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这感觉就好比,你强行被拉去参加了一个名媛聚会。在座的每一位佳丽都身穿法国高定的当季新款宴会装,头戴钻石小皇冠,翘着小指头捏着精致的瓷器在矜持地喝着名贵的下午茶,而你却穿了一身几十块钱的地摊货,顶着三天没洗的油头,撕开了一杯香飘飘后,还得恬不知耻地找waiter要开水...
只不过在名媛的聚会上,你遭受到的只是心灵上的重击,没准会因此而产生一些像是尴尬、自卑又或者是仇富等扭曲的变态心理,而潘花花现在遭受到的却是心灵与身体上的双重打击与蹂躏,简直苦不堪言!
虽然,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都会遵守最起码的社交礼仪而佩戴上信息素阻隔贴,但是那个东西也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的阻隔,况且现在这婚礼现场少说要有四五百人在随意晃悠着,对于潘花花来说,这就是四五百只将要伸向他脆弱喉咙的魔掌,只要一人轻轻地抓上这么一把,他的小命也就会跟着呜呼哀哉了...
就在他感觉到这大厅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越来越困难时,一只手突然扶在了他的腰侧上,潘花花瞬间就感觉到了那只手的强壮有力,同时也嗅到了那让他无比安心又可依靠的冷杉味道。安抚信息素已经缓缓地释放出来,犹如一张无形的保护网将潘花花密不透风地笼罩其中,替他蛮横又霸道地挡去了外界的一切打扰与威胁。
潘花花无知无觉,他已经在这信息素的相互交缠之中对薛鹿林产生了这辈子再也无法摆脱的依恋。他安然地将头靠在薛鹿林的肩膀上,心甘情愿地落入雄性利爪张开后而霸占的专属领地之内,成为臣服于他脚下的乖顺的猎物。
婚礼出乎意料的简洁,在薛鹿林的要求下,所有的繁文缛节都已经被略去了,全程只有证婚人宣读誓词,以及新人在一片祝福声中交换婚戒,随后婚宴便开始了。
罗希雅与潘山被安排坐在了一处,后者多少觉得自己亏欠了前妻,许多场合他都会尽量回避不与罗希雅见面,但是今天既然见了,就想着一日夫妻百日恩,几杯酒下肚之后又无端端地想起了对方的许多好处来,不由得表现出些许讨好的姿态,询问罗希雅的近况,谁知对方竟然视他如无物,十分嫌恶地别过了头去。热脸贴了冷屁股,潘山也只得讪讪地转头去搭讪别的小妖精了。
罗希雅转头,看向坐在自己另一边的潘凤苓。
潘凤苓比潘花花年长了几岁,所以对于当年罗希雅的做法,他的态度是理解多于怨恨的。母亲的性格倔强又好强,离婚时走得决绝,没有接受父亲给予的任何赡养费与赔偿,就连按照法律她应得的那一份财产也没有拿走。
潘凤苓起初以为,那大概是母亲对父亲的一种惩罚,她想要父亲承受那种永远也无法弥补的内疚的折磨,她要让父亲知道即使有再多的钱也买不来能让他内心安宁的那份心安理得。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忽然有一天他好像就想明白了,那大概也是母亲对自己的一种惩罚,她狠心抛弃亲子的惩罚,也是对他与潘花花的一种补偿。钱再不是个东西,也至少能给他们一个安稳舒适的成长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