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得远远的,水手扬声喊道:“老大让我提醒你一声,船七点准时开。”
我说好,他便转头做其他事了。
“帕诺斯。”托马在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提醒我这里还有个活人。
“请讲。”
“别那么生疏嘛,咱们好歹算共事过。对了,刚才说到哪了?哦,家主猜到你这几天会离海,让我在这儿等你。”
“神里家主还有事情要吩咐吗?”
“说什么呢?当然没有。朋友远行,可惜家主大人公务繁忙才让我走这一趟。帕诺斯,有什么想要的吗?物产、摩拉……只要短时间能弄到都可以,就当临别赠礼。”
我看向托马,开始怀疑他出现在离岛的用意。
“不用。”
“啊?那,好吧。对了,这袋摩拉你先拿着,家主说是行动资金,我们会定期打到你在北国银行的账上。
海上风大,天气多变,甲板上活动注意安全。
终末番忍者会跟着保护你的安全,要是不想他们跟着也可以,说一声就好。
情报网会将有关愚人众的事件同步给你,家主说你可以自己判断。
还有……”
我开始出神,以前他有这么多话吗?
说起来我做出今天出发的决定是临时起意,社奉行那边没这么快反应,也就是说,托马至少这两天都在离岛。
这次后,大概很久都不会再来了。
八重神子他们……
“如果你有足够的自知之明,就不该问出这个问题。”
不知何处飞来的团雀扇动翅膀,一点点靠近巫女。后者伸手随意挥了挥,它便乖巧的落到手上。
“五百年前大难初至,双生神明其中之一被派遣到地底,其后便是影得知此事执意前往,然而最终也只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没有神明镇守的国度,凡人再有才智又能挡住漆黑兽潮几分?
狐斋宫大人、大天狗、鬼族少女……
承诺守护的友人们或身死草野,或自责远走不知所踪,或为灾异侵染向身后保护之人举刀。
死亡是一场不归的远行,无论诗歌如何唱诵,对于被留下人来说都太残忍了。
“即便是神明也有无法做到的事,人们勉力一搏,能有现在的结果已经很好了。知道吗?你那时也在稻妻。”
团雀啄羽,振翅飞去。
粉发巫女回头,失却伪装的眼神疏离淡漠,也是这一刻,我真实感受到她并非单纯讲述故事,她在怨愤,对我怨愤。
站在时不时涌来波浪的沙地上,我的足被海水浸湿,大脑在冰凉的触感下更加清醒。
没有一次,我会觉得过去离我这样遥远,仿若前生。
也许我该悲伤或者惭愧,但遗憾的是,失去了过往记忆的我甚至不能做出同等价值的情绪回应,只能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我不能理解的是你明知灾厄,却对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
说完这些,掩藏在假面后的情绪再次失去踪迹,八重神子没有立刻拂袖而去,但看上去已经没有做其他事的心情了。
太阳升至天空最高处,我抬脚踩着海与陆的交界线前行。
这时那位白辰血脉的宫司早已离去,她最后留给我的,是句箴言般的“好自为之。”
我回忆着巫女的话,很遗憾直至此刻我仍然希望能从她那简洁的叙述中得到只言片语。
有些行为已是习惯,它远在情绪之前。
同样失去重要之人,很容易产生同一种心情,就算是千分之一的可能雷神将罪责归咎到我身上,整个稻妻谁都救不了我。
所以这就是她不让我见雷神的原因。
那么还有一个疑问,五百年前漆黑兽潮入侵,如果我的精力和行动轨迹都无关战场,那我在做什么?
坐以待毙?不无可能。
但我不相信自己会毫无动作。
需要知道,八重神子虽然说了很多东西,但其中都没有我的存在。有两种可能,一是她不知道,二是有些事必须隐瞒。
从八重神子见过雷神前后的反应,显然雷神对她说了些什么,她才承认过去、回答我问题。
能做到这一步,再隐瞒其他也没必要,所以大概率是八重神子也不知道。
现在要做什么?
找雷神?不必了。虽然她看上去很乐意为我解答,但我相信她对此知之甚少,至少不会比八重神子多。
我停下脚步,远处几只水史莱姆漫无目的游荡。
天气很好,去璃月吧。
从冗长的回忆中醒来,托马仍未停下叮嘱的话语。
我略感惊奇,原来人可以独自说这么久吗?我快没有耐心再听下去,看看时间,快出发了。
“托马。”
“嗯?”
“神里绫人到底为什么让你过来。”为我的安全?对我后续行动的叮嘱?还是某种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