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枫原万叶拿着纸片转身第一刻,我就通过它的颜色和风化程度联系到先前在岛上看见四散的资料。
等接过后更确信了这点,但我没着急着看,而是先问他道:“我可以知晓上面的事吗?”
“哈哈,当然可以了。不管信息量如何,终究是过去的事。我身在局中,难免被情绪和偏见左右,你正好在这里,又与此事无关,最终还是劳烦你帮我。”
他连理由都帮我想好了。
我顺理成章看向纸片。
有时,人们会为即将面对的东西有所预感。
当你困于迷雾,命运总会将你希望得到的,以一种寻常的手段猝不及防的送到你面前。
我眼中的世界几乎不存在巧合,因而固执地相信所经历的都是有意无意的早有安排。
过去,我偏向于排除那些无意的部分,现在依然如此。
无论纸片的散布来自神里绫人还是愚人众,我都做好了触及过去的准备,所以看到上面的文字,我并不惊讶。
“……自海中来,容貌谈吐皆非常人,流连名椎滩半月有余……擅锻造、歌舞,与目付大人交游甚密……将时常随身所带诸多物品赠予他人,倾奇者欲循其行迹,未果……离去月余,炉心污秽失控,丹羽大人亦不知所踪……”
我将纸片还了回去,诚如枫原万叶表现的一样,信息量有些大。
不过我还知不道,对他而言,这张纸片上哪部分才是值得在意的。
先整理一下我知道的,这张纸片之前,我看到信息大致拼凑出刀匠们曾经的生活以及御影炉灶危机大体经过。
事件构成近乎完整,围绕丹羽几个主要人物,按理说不存在突然冒出来其他的可能,尤其是这个人还同时和丹羽几人有关。
记忆带走的东西太多,没有熟悉感,不能判断这个连名字都含混不清的人是不是我,结论需要论证。
又有,如果是我,那么作为一个不在其他记载中的人,我曾在过去的踏鞴砂扮演什么角色?
以我对自己的了解,加上珊瑚宫心海话语中“行走”一词的使用,我不觉得自己会和什么人关系密切。
即使现在经历过一些事,我也难以想象我能平常的与工匠一起生活。
这些暂且不得而知。
我收回思绪,开始试探枫原万叶意见。
他对踏鞴砂了解在我之上,无端的猜测容易产生谬误。进一步整合信息前,我得弄清楚枫原万叶在意的地方。
目光转向少年,正欲开口,又生生止了下来。
可能表情有异,枫原万叶关切的问我发生什么了吗。
我说没有,只是突然记起一些事情。
姑且不怀疑文本的真实性,我用情报做出的推论太轻率了,偏偏这种轻率与“理性”和“情感”无关。
从进入这座岛开始,有什么东西似乎一直在影响我的判断。
第75章 夜袭
人与人的脚步声有所不同。
也许是夜晚过于静谧,也许我对外界的感知力还没下降到难以接受的地步。和枫原万叶相比,海乱鬼的脚步还是太沉重了。
火光放大的人影笼罩了我,在睁眼前,我已经条件反射举刀格挡。
手臂发麻。
“嗯?”
见杀招被解,海乱鬼并未放弃,迅速改变刀势,变劈为斩。
貌似避无可避,但我并不着急。除了这并非多高明的招势我能躲开外,我的朋友,驻地里另一个人已经站在海乱鬼的身后。
杀机无形,海乱鬼的身形在刀尖距我只有一寸时轰然倒下,只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挣扎声。
枫原万叶神色严肃,见我仍看着海乱鬼,便说我说他只是昏过去了。
有关刺客的状况,其实我并不关心他的生死。做冒险家时间一长,总会看见这些被掩盖于文明社会背后的原始法则的结果。
为了共同的目标成群,又为了不同的利益反目。
并非所有人都能坚守底线。
我?
抱歉,我的观点并无借鉴价值。“收手”行为比起高尚的信条,更像一种习惯。
是的,哪怕是失去大多记忆的现在,我也能断言我对夺取生命这一举动的不习惯。
或许我只是不习惯自己去充当最直观层面恶人,方才对海乱鬼的状况我连一丝关心也无。
而且我确定,就算枫原万叶动手,我也不会因为他有悖于“文明社会”的举动对他产生恶感。
这并非出自“亲疏”的情感判断。
我必须说明,过去,人的生死对我无意义,作为实验体,我见证的生理上的灭绝更加稀松平常。
如今大概已是习惯,在形式上符合普世价值,因此我不打算纠正。
我的创作者们,为了避免自身宝贵的头脑在实验体的反抗下变为一滩无价值的组织,确实对我输入了很多底层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