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们只要一份。”
可能是见过更多乱七八糟的要求,服务生非常专业地跑过去下单了,等到上菜时还非常有心地拿了两个儿童碗——先生用蓝色,女士用粉色。
楚辞盈:……
陆闲低低地笑起来,把肉丸叉起来放在楚辞盈的小粉碗里,又给她卷了两叉子可可怜怜的意大利面。等到分完她的分量,他面前的只剩下不到一口的食量,还有几片楚辞盈嫌弃的罗勒叶。
小姑娘盯着他盘子里剩的那点东西,有点尴尬:“你吃的饱吗?”
男人从容地叼着吸管,然后放开:“我有柠檬汁。”
她看着他温和淡然的眼睛,突然不知道怎么脸又红起来,她想:可能是真的点儿童份太尴尬了吧。楚辞盈叉起那个肉丸跟他解释为什么刚才导航到这里:“小的时候我爸妈带我来过一回,那个时候我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餐厅。”
“这是我第一次来。”他说。
楚辞盈发出一声拖长了的哦——“那看来,你比我要可怜。”她眨眨眼睛。
两个人都笑起来。
她吃着吃着,突然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想起那个最后一个阖家团圆的新年。想起罗切斯特的冬天,兄长的怀抱和旁人怜悯肃穆的神情。
楚辞盈顿住:“我想我哥了。”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面对陆闲有着淡淡疑惑探寻的眼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喝了口柠檬水。是酸涩的,带着清甜,好像是她和楚瑜的关系——永远有点拧。
陆闲不出声,静静地听着她讲起很多很多的细节。
他虽然不知道她的兄长是谁,但是对方对这个唯一的亲人的关爱绝不似作假。可是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劝她做任何她没有准备、不愿意的事情。
所以只是当个观众,听她讲小的时候哥哥在梅奥医院当清洁工,她就拿个小夹子在每个病房穿来穿去。很多病人和家属都是非常热情善良的人,经常给她塞糖果。
“还有一个人每天都给我一个橘子。”
她抱怨:“现在才知道橘子吃多了会上火。”
陆闲在听到橘子这两个字的时候眉头猛地跳了一下,抬眼,状似不经意地问:“那是几年前?”
楚辞盈想了想报了个大概的区间。
男人喝水的动作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变成了一种莫名的沉思,深邃的眸子一寸寸落在她的脸上,好像要再一次认识她一样。他落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点了几下,张开,又放松。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竟然是她。
他想,如果真的有命运,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巧合。在观察了许久确定她没有丝毫提到那件事的时候,再一次感叹所谓命运。
——她不记得了。
楚辞盈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自顾自地说:“后来啊,他又找了别的工作…就有钱送我去读小学了。”
她说到这,甩甩头仿佛要告别那些艰难的日子,好奇地趴在桌子上问陆闲:“你叻,你那个时候在干什么?”
男人将桌子上的柠檬水一饮而尽,冰冰冷冷的液体划过喉咙。
他说:“和家里吵架,出走,受了重伤又抢救回来。”
听起来好惨啊!
楚辞盈又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她明明知道这人小时候好像一点都不幸福。男人好像看出来她的愧疚,反而是身在囹圄的人又一次摸摸她的头。
“那个时候我被…”他改口,“我从楼上跌下来,没有人看到。”
“啊!!”她瞪大眼睛。
男人慢悠悠地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了账单,放卡,签字,加税一共20刀的餐正常而言给百分之二十的小费就差不多了,他却替不好意思的小孩又留下了20刀的纸币。
可是楚辞盈没注意,她追着问后来怎么样了。
他说:“后来啊,运气好被发现了。”
他没说的是,有一个小孩走过来问为什么坐在她哥哥的垃圾桶上面,还把它弄坏了。他睁不开眼睛,听见她童言稚语问他,你在流血,疼不疼?他说不出话,只能任由她牵起手指尖。他终于动了动,不小心把她拉近了一些。
小小小孩踩到了地上的红,滑了一跤磕在少年的胸膛里——爆发了巨大的哭声。
哭声引来了她的哥哥。
现实,
“你别揉我了!我会长不高的。”楚辞盈对始作俑者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