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娘子笑了笑,说:“明大娘子真会开玩笑,你玩得这么好,先前还骗我们不会打。”
“确实不会打。”明雨霁如实说,“刚刚学的。如果我会,之前那两把就不会输。”
娘子们赔笑,眼看这局又要输了,其中一个人扔下牌,摇着扇子道:“好热呀。那些狩猎的人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明雨霁悠悠把手里剩下的牌扔出去,果不其然,又是她赢了。旁边的娘子有些气不顺,问:“明大娘子,都这么久了,怎么不见二娘子?”
明雨霁眼神都不变,淡淡道:“她跟着平南侯狩猎去了。我不想去,就没跟着她。”
桌上的女娘们低低应了声,彼此交换视线,心照不宣地换了话题。她们自认为这样做很高明,明雨霁却想翻白眼。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她在嘴硬,分明是她融不入那个顶层圈子,却说自己不想去。事实上,明雨霁还真不想去。
贵族以狩猎为乐,可惜作为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孩子,她实在不觉得打猎有什么好玩的。而且,那些人也不是去打猎。
前段时间明华裳悄悄和她说了李华章的打算,明雨霁觉得李华章一定疯了,但想想其实也不意外。
曾经的狼王一日日衰老,逐渐力不从心,狼群中迟早会有一场争斗,来确立新的狼王。
明雨霁并不意外李家想推翻女皇,她只是意外,他们竟然会将此事告诉她。要知道,她可是玄枭卫成员,并且分属监察组。
这就好比小偷进店后告诉掌柜他要偷东西了,通缉犯拿着悬赏和官差商量你要帮我保密,一样离谱。
如果她还是苏雨霁,她一定会毫不犹豫举报双璧有意谋反,并试图策反玄枭卫内部成员,但现在她也姓明。
她的生父牢牢和章怀太子绑定,她的妹妹看起来对李华章情根深种。她不信忠君爱国、臣为君死那一套,她坚信世上最高尚的情怀是活着,最重要的人是她的家人。无论皇帝是谁,都和她无关,但如果皇帝是李家人,她的父亲和妹妹似乎会更高兴一些。
明雨霁只能默许,假装不知道明华裳、李华章借着宴会的名义吸纳政变人手,假装不知道那些人上山打猎是幌子,真正目的是甩开人群,在林间密谈。她像个睁眼瞎一样,坐在山下和一群蠢货打叶子戏,保证明华裳、李华章的密谈不被打扰。
女皇赐予玄枭卫特权,明雨霁也替女皇做了不少事,她并不欠女皇的。但是,在她和苏行止最艰难的时候,唯一对他们伸出援手的就是女皇。她给了他们安身之地,教给他们自保之力,还引苏行止入仕,这份恩情,是无论如何无法否认的。
明雨霁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她不想思考女皇是不是暴君,李家是不是逆贼,她只想让自己身边的人好好活着。
不参与他们的行动,不帮助他们反叛女皇,是她作为一个玄枭卫,最后的坚持了。
至于这些融不进上层圈子,连长安即将变天都一无所觉,只能靠羞辱地位低的人来获取优越感的季五郎们,明雨霁实在不想浪费力气。一群废子而已,随他们去吧。
明雨霁百无聊赖打发时间,上山“狩猎”那些人终于回来了。原本死水一样的宴会场立马活跃起来,许多人簇拥上去,明雨霁没有上前凑热闹,她站在外围,不动声色扫过那些人的马。
猎物有多有少,这很正常,但对某些人来说,以他们的骑术却几乎颗粒无收,就太稀奇了。明雨霁心里啧了声,心想这群人的伪装技术有待提高,就这么一照面,她已经猜出来李华章拉拢了那些人了。
明华裳从人群中挤出来,蹦蹦跳跳来找明雨霁:“姐姐,我回来啦!”
相比于明华裳的热情,明雨霁的情绪就内敛很多。她只是淡淡点头,等明华裳走近后,漫不经心道:“今日你打了多少猎物?”
明华裳愣了下,眼睛中闪过迷惑,但还是很快接话道:“没多少,我骑术不好,连兔子都追不上。”
明雨霁应了声,不再问了。明华裳本能觉得明雨霁的问题不对劲,江陵会说废话,但以明雨霁的性情,她不想说话就不会说,不可能无的放矢。明华裳回头朝马队看去,留意到马匹后面的猎物时,微微一怔,恍然大悟。
百密一疏,他们竟然忘了做戏做全套,看来下次得注意。
女皇已露出明确地立李征兆,李家的王爷们一下子成了长安的香饽饽,刚露面就被人团团围住。李华章只是一不留神,明华裳就不见了,他借着身高优势往外望,在边缘看到了明华裳和明雨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