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百年兴盛,南北朝时平分江东半壁江山,南朝皇帝年年换,但王谢大族屹立不倒,鼎盛时从丞相到实权将军,朝中半数以上的官员都姓谢。谢家的家藏,说不定远比朝廷编撰的南朝史详实。
明华章没回复,谢济川停了停,明白过来了:“哦,为了给她看。你开始不是很反对她加入吗,怎么,她当众说你最好,你这么快就被攻陷了?”
明华章沉着脸,道:“我们是兄妹,勿要胡言乱语。”
谢济川看着他笑笑,目光意味深长。明华章望着前方已进入角色,小心翼翼却又娇美可人的明华裳,低不可闻道:“我再三阻拦,反而使她大放异彩,变相推动她进入玄枭卫。或许这就是天命吧,既然已经无法挽回,我只能尽全力保全她,至少护她平安。”
明华裳的天赋独一无二,在飞红山庄的时候明华章就意识到了。那时他严厉要求她藏拙,试图将她藏在人群里,可惜事与愿违。
她的能力已经进入玄枭卫视线,再拦着只会浪费她的天赋,增加任务风险。不如好好培养,让她从靠直觉猜测,慢慢转成靠经验和技巧,有体系地推理。
没有人可以一辈子靠天赋,他不愿意她被耗干天份,过早凋零。
台上,宴会已经开场。宾客觥筹交错,高谈阔论,侍女穿梭在人群中,不敢有片刻停歇。娇美的女子们倚靠在才子身边,轻谈浅笑。在视线中央,一个清高冷傲的女子抱琵琶而坐,她指尖飞快从弦上掠过,乐声倾泻而出,激昂中藏着股肃杀之气。
明华裳惊讶,苏雨霁竟然真的会弹琵琶?她还以为苏雨霁只是摆摆架子。
明华裳两厢对比,心中十分羞愧。苏雨霁养在乡下都能精通琴棋书画、诗词乐理,不愧是明华章的妹妹,天生流着才女的血。相比之下,明华裳实在太废物了。
可是苏行止看着也很有才华的样子。造物主未免太偏心,一家子才子才女,到她这里就突然没墨了?
明华裳惆怅了一会,这时有人来给主人敬酒,明华裳忙收敛起心绪,尽心尽力扮演酒伎。
那位叫李四的大才子极尽辞藻,称赞主人的才华,坐在胡床对面的张三也笑着凑趣,主人被捧得高兴,端起酒杯却发现里面空了。明华裳忙端起酒壶,汩汩满上,温声软语递给江陵。
江陵豪气冲天,一口饮尽,仿佛真的置身于宴会中。学员操着蹩脚的扬州话,绞尽脑汁搜刮奉承词,韩颉在外冷眼旁观,忽然道:“好了,金牛可以死了。”
众人齐齐一愣,韩颉拍手,道:“故事结束。开始猜吧,凶手是谁?”
此刻江陵还沉浸在豪言壮语中,十分茫然:“我死了?怎么死的?”
明华裳立刻去看酒杯,说:“毒杀。毒下在酒里?”
“啊?”江陵越发迷茫,“大家都喝酒了,为什么只有我死?”
韩颉袖手旁观,一言不发。明华裳按着江陵倒下,道:“尸体不要说话,不要打扰我们捉拿真凶。”
其余扮演的人陆陆续续站起来,他们相互对视,说:“如果毒在酒里,那接触过这杯酒的,不就只有你吗?你是凶手?”
明华裳一怔,她刚刚还耻笑江陵,没料到这么快就把自己绕了进来。明华裳拧眉,本能生出一股排斥感:“不。毒未必只能下在杯子里,还有可能在酒壶里。我记得这壶酒是刚刚摆上来的,上酒的管家,敬酒的宾客,当然,也包括我,都碰过酒壶。这些人都可能是凶手。”
第54章 画师
众人交换视线,看向明华裳的目光依然充满怀疑:“酒是你亲手递出去的,他喝了你的酒就死了。你说这些话,很可能只是拖人下水,混淆视线。”
明华裳无言以对,点头道:“好,你们不信我,总该信死者的话吧。金牛,你死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江陵安详地躺着,幽幽道:“刚才才让尸体不要说话,现在就要我诈尸?”
“别啰嗦。”明华裳没好气拍了他一下,“说正事呢。”
江陵仔细想了想,说:“没什么感觉。很茫然,很快。”
明华裳道:“所以,你死前,并不知道自己要死。”
“这不是废话吗。”有人嘀咕道,“谁死前会预知,一旦知道那便躲开了。”
“这是两回事。”明华裳问江陵,“你方才的表现,都是按将军的指示来的?”
江陵点头。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不知道因何而死,也不知谁要杀他,他正演得起劲,突然被告知他死了,体验感可谓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