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慕容桀一向看不惯她,她又不是今日才知道,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为了他口中的那个世外桃源,她还是暂且忍耐吧。
当下抬手胡乱地擦拭了一下眼尾湿意,深呼吸了一口气,又慢慢挪回他面前,一副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妥协的样子:“不跟你计较就是了,那……那我们快些启程吧,以免夜长梦多……”
慕容桀深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眼底分辨不出是什么情绪。
将将要走时,从窗外吹进一阵夜风,慕容桀关了窗,绕去书房找了块砚台压着字条,无意扫过“誓言”二字,到底还是没忍住,轻嗤了一声:“你并不是真心喜欢他,又凭什么让他为你立誓?”
“我……”赵嘉宁一愣,嫣红的唇微微张了口,像是有些意外他会这么问,等回过神后,很快又不服气地反驳:“谁……谁说我不喜欢他……我可是为他怀了孩子的!”
腹中的孩子……还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慕容桀一扯唇角,只问她:“倘若那孩子是慕容景的,你留不留?”
“我……”赵嘉宁吞吞吐吐地没回答,她自然是要留的,不管那孩子的父亲是谁,那都是她的孩子,她为什么不留?
只不过孩子的父亲是薛钰的话,她好像更开心些。
就好比她父亲除了她母亲,还有姨娘,但是姨娘生的孩子,自然不比她母亲生的孩子更得他欢心。
不过她也没敢说她会留下慕容景的孩子,慕容桀和慕容景势同水火,慕容桀又总是看不上她,觉得她对薛钰不够忠贞,谁知道她说了实话,慕容桀会不会又借此讥讽她。
只不过她即便没明着说,慕容桀也从她的表情中窥得一二,当下冷笑一声道:“我可真为薛钰感到不值。”
赵嘉宁不以为然,心说薛钰到最后自己都妥协了,倒要你为他不值做什么,再说她又没真的怀慕容景的孩子,都不知道他在不值什么,莫名其妙……
她还替芸汐不值呢,她看得出芸汐喜欢慕容桀,可慕容桀有那么多女人,何曾分给过她一点宠爱……他还是管好他自己吧!
慕容桀却还是那句:“也不知你给他下了什么蛊。”
“那药你竟真能哄他服下,虽说我一早就知道你有这个本事,可亲眼所见,还是颇为吃惊,薛钰是什么人,最是小心谨慎,可是对你,还真是完全不设防啊。”
“你说你喜欢他,难道就不怕我给你的是穿肠毒药,届时害了他的性命?”
“不会的,他对你还有用,你怎么会害他……”赵嘉宁垂下眼帘,眼睫乱颤,这话不知是说给慕容桀听还是她自己:“况且他救过你的命不是么,你们是知交好友,你不会这么做的……”
“你倒是信得过我。放心,那药自然没有毒。我还指着薛钰为我打天下呢,又怎么会要了他的命?若非如此,我何必费这样多的心思在你身上?”
他的目光锋利,一寸一厘地扫过,那样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给看穿。
那些人性的阴暗,向来深埋于心底,不愿直视,亦见不得光,此时却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只是你真是因为信得过我才给他下药,还是为了一己私欲,根本顾不上他?他的死活跟你的利益比起来,只怕无足轻重。”
“而如果异地而处,我了解他,他即便丢了性命,也绝不忍伤你一分一毫,所以我说了,我真为他感到不值。”
“这原也不关我的事,可我就是看不惯。向来女子贞烈才配称扬颂德,赵嘉宁,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
“你知不知道,我平生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这种虚情假意、口蜜腹剑的女人,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可以躺在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下献媚承欢,这样淫./荡下贱的女人,也配谈真心?”
“你……”赵嘉宁气得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气到极处,反倒不管不顾了:“是,你尊贵,你也不过是有个尊贵身份罢了,一朝落魄,怕是还不如我呢!我一个弱女子,家族倾覆,无可傍身,想在这世道上活下去,我有什么错!”
“就算我更爱自己,那也是人之常情,一个人若是不爱自己,还怎么指望别人来爱你?这世上除了我的血缘至亲,也就是我的父母和我的哥哥,其他没有人可以让我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就算是薛钰,那也不行!”
慕容桀冷冰冰地看着她,先前压着的冷意终于完全浮了上来,一张俊美的脸映着白惨的月光,竟透出一种森然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