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宁被薛钰按在怀里,只能听到薛钰胸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一时只觉分外心安,脸上泪痕未干,黏黏糊糊地叫了声“薛钰……”
“我在,”他道:“别怕。”
她“嗯”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感觉额头沾了一些温热湿^润的液体,伸手一碰,竟是血!
赵嘉宁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抬头看他:“薛钰,你受伤了?!”
这是他为了救她而受的伤,赵嘉宁一时心里极不是滋味,眼圈红红的,小声呜咽道:“你……你有没有事,薛钰,我……”
薛钰低头帮她擦拭泪水:“别哭,死不了。”
赵嘉宁鼻翼微微抽动,咬着下唇:“薛钰,其实我……”
话音却戛然而止,赵嘉宁面色苍白地看到慕容景从一旁一名御林军手中接过刀刃,缓缓地架在了薛钰的脖颈上。
冰冷的利刃贴在颈侧,薛钰只是微微皱眉,慢慢偏过头,利刃在他新雪般的项划出一条极浅的血痕,两相对比,显得格外刺目。
他的神色透着一种冷寂的漠然,只道:“慕容景,你疯了?”
眼底却终于有戾气悄然上浮:“你不是喜欢她吗?你让人杀她!”
慕容景却笑了起来,笑容渐渐扭曲,挣扎着从往日里温润和煦的面具里爬出来,给人一种诡异的悚然。
他歪了一下头颅,不解地审视着他:“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薛钰,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你看看你,肩胛骨都被穿透了,还能拿得起剑,举得起弩吗?”
“疼么?”他深深地一闭眼,忽然生了恼怒:“你自找的!”
“我不想杀她,我不信你看不出来!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我怎么舍得呢?何况我对她,也并不是全无感情,不过是为了支开你罢了,你若是不挡,那刀也不会真的刺向她,你用得着这么犯险吗?薛钰,我真想不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
薛钰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不想赌。”
“好一个不想赌。”慕容景抬了一下眉,愈发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极短促地笑道:“你如今受了伤,用不了劲,今日是杀不了我了,那你赌不赌,我会不会留你?”
赵嘉宁脸色煞白,立刻跑到慕容景身边,哀求道“殿下,不要……”
慕容景转头看了她一眼,嗤道:“怎么?你不是一向厌恶他,畏惧他么,巴不得再也不必见到他,他死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怎么反而帮他求情?”
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别忘了你到底是谁的女人?怎么,真以为朕那么喜欢被戴绿帽子?赵嘉宁,朕已经忍你很久了。”
赵嘉宁惨白着一张小脸,只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我……”
慕容景看着她,本该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女人,此刻眼中却满是对别的男人的担忧关切,他分不清是嫉妒多一点,还是不甘多一点。
她怎么可以也喜欢薛钰?
她该更喜欢他!
难道他永远都比不过薛钰吗?!
不,不能这么对他……她怎么能这么对他!
晦暗的眸底翻涌着暗潮,他久久地注视着她,忽然诡异的牵动了唇角——既然事情发展脱离了他的掌控,那么,他就应该做点什么,让一切恢复正轨——
“不过我也不会怪你,毕竟假戏做久了,真真假假,难免分辨不清……入戏过深,也在情理之中。何况这次你也帮了我大忙,若不是你帮我牵绊住薛钰,朕还真不一定能这么顺利地铲除薛昶——朕实在该好好谢谢你,你放心,朕答应过你的封赏绝不会少。”
赵嘉宁一脸错愕:“陛下您……您在说什么?”
慕容景眯起眼眸,盯着她颈侧那枚刺眼的吻痕,眼底一片晦暗:“好了,朕知道你于心不忍,觉得就这么说出来对他太过残忍……”
“可他是薛钰,玲珑心窍,最是剔透,连薛昶是朕杀的,他都能一眼看穿,你以为,你还能瞒得了他吗?你说过,你心里眼里都只有朕,愿意为了朕不惜一切,如今你为了帮朕与他虚以为蛇,又做出了不少牺牲,可朕还为此吃味,是朕不对,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赵嘉宁完全料不到慕容景会平白编出这样一段话,因为太过震惊,迟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时竟忘了反驳。
却是一旁薛钰突的呕出一口鲜血,神情似哭似笑,眼圈泛红地看着她,发髻凌乱,发丝散落飞扬,沾了血,拂过脸侧,是一种极致的哀痛:“原来是这样……我早该想到的……怪不得你这几日对我这么温顺,原来不过是为了拖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