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宁气极反笑:“如此说来,我倒还要谢谢你了?”
“宁宁,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薛钰我告诉你,就算你对我真有那么一点似是而非的喜欢,那又怎么样?人都是会变的,倘若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呢?你这么恶毒,一旦不喜欢我了,回忆起我从前屡次背叛、欺骗你,以你睚眦必报的性子,我还会有好下场吗?”
薛钰只是觉得疲倦:“我怎么会那样对你?你明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你……”
“是么?可我刚才亲眼见你是怎么对待那两名误伤你的勋贵的,表面上是宽大处理,其实用意何其歹毒。若不是我太了解你,这一时间还真看不出你的歹毒心思。”
“我歹毒?”薛钰他们差点伤了你,难道不该死吗!”
赵嘉宁道:“伤了我?可我如今毫发无损不是么?明明是因为他们不知死活误伤了你,你睚眦必报,所以才会想出那么恶毒的法子来对付他们——这正符合小侯爷你一贯的作风,不是么?”
薛钰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忽然极短促地笑了一声,半边身子都气得发抖:“是,没错,我是乖张狠戾,睚眦必报,在你心里,我就是天下最恶毒的人,你满意了?”
赵嘉宁仰头与他对视,狠狠地回瞪着他。
僵持了片刻,薛钰到底还是叹息了一声,服软道:“好,你说的都对,我确实并非善类,可你与旁人怎么会一样呢?我就算对天下人狠心,也绝不会对你绝情的。”
赵嘉宁闻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薛钰,经过了这么多事,你不会真以为我还天真到会相信这种鬼话吧?你难道不知道判断一个男人是否能够托付终身,不能看他喜欢你时对你如何,而要看他对旁人如何,他的品性如何。”
“你喜欢我时,自然能对我一再包容,可一旦你不喜欢我了,本性也就渐渐暴露出来了。如果一个人本性温良,那么即便他不喜欢我了,也必定好好待我。可若一个人生性凉薄,手段狠戾,一旦他不喜欢我了,只怕会将我弃如敝履——这倒还算不坏,就怕翻起旧账,我恐怕难以善终。”
“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赵嘉宁说着看了他一眼,慢慢地道:“前者是太子,而后者,就是你。你认为我会蠢到选择你么?”
“从前我缠着你,无非是对你正在兴头上,加上当时我的背后是整个安国公府,父兄将我视作掌上明珠,自会护我,即便你讨厌我,总归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可如今我无依无靠,若是再跟了你,岂非任你摆布?”
她挑了一下眉,嗤道:“你觉得我会有这么蠢吗?从前待在你府上,与你虚与委蛇,那是迫不得已,如今再回去,却是绝无可能。就像我上回说的,你若是再逼我,我与其担心日后遭你厌弃不得善终,不如现在就自我了断。”
薛钰看了她良久,最后只道:“你居然……会觉得,我有一天会不喜欢你……”
赵嘉宁怔了一瞬。
人心易变,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像她也不可能保证喜欢他一辈子,她自然也不相信他对她的那份所谓的喜欢能维持多久。
原本是最寻常不过的道理,怎么由薛钰问出来,竟有一种迷茫的错愕,像是根本没想过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性。
“你以为我不想吗?”薛钰唇边逸出一丝苦笑,颓败似得道:“可是我做不到啊赵嘉宁……”他按住她的肩头,眼底浮上一抹哀色,竟是极为恳切地道:“不如你教教我好不好?”
赵嘉宁想:疯子,他真是个疯子。
她别过脸:“好了薛钰,该说的我都说了,总之我们再无可能——话说回来,你将我害的家破人亡,到底有什么脸面再来纠缠我?我知道那件事是永安做的,可是薛钰,她这么做是为了谁?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敢说这件事与你没有一点干系?”
薛钰颓然地放开了她,往后退了一步,唇边渐渐浮上一种自嘲而又怆然的笑意:“为什么什么都是我的错……你就因为这件……根本不是我做的事,恨上了我?”
赵嘉宁平静地道:“我不恨你。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没有直接的关联,所以我原本并不打算找你兴师问罪。之所以说出来,不过是想让你知道,我并非什么都不知情,所以即便这件事与你并没有直接的关联,却也是因你而起,你若还有点廉耻,就不该再来缠着我。”
天边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山间林风裹挟着雨丝,寒意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