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呢?”段茂低声问。
“跟踪的兄弟回报,陈头领已经带人回了节度使衙署,同样未发现异动。”亲兵回道。
屋子里静了片刻,段茂才再次开口:“下去休息吧,让兄弟们警醒点儿。”
“是,将军。”亲兵躬身退下。
段茂躺在床上兀自思索一阵,翻了个身,将床上的锦缎被子裹在身上,阖上眼,既没有脱衣,也没有退下鞋子,就那样鼾声睡去。
睡到深处,直觉全身燥热难耐,闷得喘不上气来,他一边跑一边撕扯身上的衣服,这衣服不知道怎么穿的,怎么也撕扯不下来,额头的汗滚滚而下,热得人越发受不了。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条小河,他顾不得多想,赶紧跳了下去。
“啊!”惊叫一声,这河水竟然热得烫人,仿佛跳进了滚烫的开水之中,他立时手忙脚乱地往外爬。
刚刚爬出小河,还未放松喘一口气,便跌入了万丈深渊,他使劲嘶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嗓子仿佛被人毒哑了一般。
“嘭”的一声巨响,跌至谷底,段茂睁开眼睛,眼前正是一张华丽的床榻,哦,刚才种种,原来是一场梦啊。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放松下来,但还是觉得热,面部被火烤得疼痛难忍。
火?他惊愕地抬头,只见一撮火苗正在放肆地吞噬床榻上绣着百花齐放的床帐。
他惊跳而起,立刻向门口奔去,口中大呼:“火,走水了,走水了。”
“哐当”,行至门口,只闻铁锁之声,门却没开,这是被人给锁上了。
段茂大怒,破口骂道:“陈启你个鳖孙,我诚信来邀你共创盛世,你却暗算我,想要烧死我。等我逃出去,就将你扒皮抽筋,剁碎了喂狗……”
他一边骂,一边踹门,但这处别院建造得颇为费心,木门质密厚重,数脚下去,不见丝毫松动。
段茂知道再踹下去无用,立刻转向房中的窗户,用力推去,窗户未开,一支羽箭破窗而来,穿过窗户上的雕花孔洞,钉在屋中的衣柜门上。
幸亏他躲闪得快,才逃过一劫,没被长箭射个对穿。
陈启这个狗东西,不但放了火,还在外面埋伏了弓箭手,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当年的呆瓜,如今也脏了心烂了肺,内里满是坏水。
他早就该想到的,能拉起十几万人队伍的叛贼,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终日打雁,最后倒是被雁啄了眼。他一世英名,最后竟是,要死在这个他往日里看不上眼的直肠驴手里,岂能甘心。
段茂抄起屋内桌子,顶在头上,拿刀对着窗户,一顿狂砍,屋外射进来的羽箭尽数扎在头顶的桌子上。
有了这临时的“铠甲”,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全部精力都用在砍窗户之上。
“将军,将军。”
屋外传来呼叫之声,他的亲兵终于赶来救援。
刀剑声,呼喊声,哭嚎声,混杂在一起,吵吵嚷嚷。
大门处传来重物击打门锁的声音,段茂小心将嘴唇靠近窗户上被羽箭穿透的缝隙,对着外面大喊道:“这里,这里,我在这里。”
几人放弃砸门锁,立刻拎着斧头向发出声音的窗户砍去。
他们砍得又急又快,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差点将段茂的脸劈成两半,幸亏他四肢灵活,下蹲得快,将头顶的桌子抵了上去,才堪堪逃过。
“哐哐”几斧头下去,窗户终于破开一个洞。
段茂立刻伸了脑袋往外钻,嘴中不忘呼喊着:“防卫,防卫,有弓箭手埋伏在外。”
几个亲兵,立刻包成一个圈,将段茂护在里面,七手八脚地往外拖拽。
火苗已经攀上窗子,沿着窗棱点着了段茂的头发,亲兵们又拍又削,终于把火灭了,卡在窗户上的段茂裤子又燃了起来。
他大叫着往外挣扎:“火,火,快拉我出来,快。”
众人合力,一把将他拉出来,对着他的屁.股和大腿一顿狂踩,才将裤子上的火苗扑灭。
段茂身体极为强悍,这番折腾下来,灰头土脸,俨然已经没有了人样,但还是立刻跳跃而起,从地上抄起一把长刀,带着仅剩的几名亲兵,往门外杀去。
身后追来的箭矢不断,他带着亲兵快速躲进别院外漆黑的巷道之中。
巷道内,曲折蜿蜒,处处都是遮挡墙体,弓箭瞬间失去了优势。
一声鹰鸣响起,埋伏在别院四周的夜袭者们立刻撤退,消散在黑暗之中。
大火继续燃烧,照亮了夜空,也引来了陈启的巡城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