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护卫推门快步走了进去,双手托着一封信送到萧霁月面前:“启禀小姐,河北的消息,萧总管让属下立刻送来。”
萧霁月拿过他手中的信,缓缓拆开:“下去休息吧。”
秦士廉从敞开的窗户,看着送信的护卫走出去,牵上马,往马棚走去。
豆大的雨点,倏然落了下来,在地面上敲出一个又一个湿漉漉的小坑,在士兵们的衣服上打出一个又一个圆点。
一阵狂风刮过,雨水倏然大了起来,士兵们还在操练,每一脚踩下去,都溅起无数泥浆,衣服也已经被雨水浸透贴附在身体上,但每一刀每一枪丝毫不打折扣。
这时,一队背着长弓箭囊的弓箭手冲进了雨幕,走进靶场,开始在雨中练习射箭。
随着风势加大,雨滴渐渐浸湿了半张桌子。
秦士廉伸手关上了窗子,将风雨隔绝在外。
萧霁月正好放下手中的信纸,道:“洪更死了,洪家满门被屠。”
秦士廉倒茶的手一顿,讶异道:“哪一道兵马,这么快就攻破了河北的防线?手段竟是如此残暴,连送去云京受审这一步都略过了,难道是与洪家有大仇?”
按理说,攻打河北,遵的是皇命,杀死洪更之后,洪氏家眷送去云京受审,给皇帝一个扬威的机会,来换取实际的利益,是最正常的处理方式。
“不是哪一道的兵马,是博州刺史段茂反了,洪更和洪家满门都是他杀的,现在河北所有兵马都在其手里,他已经拿洪更的人头,向朝廷请罪,请求停战,朝廷再派节度使过来接管河北。”萧霁月将信纸递了过去。
秦士廉接过去,快速浏览了一遍,叹息道:“段茂不是洪奉泉的义子吗?他可是洪奉泉留给洪更的左膀右臂,没想到竟做出这种事。真是人心难料啊。”
“跟着洪更没有前途,估计就另寻他路了。”萧霁月手指抹了抹桌面上的雨水,凝眉道,“我猜测他是以退为进,并不会真的等着朝廷派人来接管河北,只是想停战缓一口气,将人马理顺,自己掌管河北。不过若是朝廷能够直接封他为河北节度使,就更合他的心意了。这就要看在云京帮他活动的人,能力如何了。”
秦士廉道:“其他三道,不会让他请罪的折子送到皇帝案台的。他要是成功了,那三家的仗不是白打了,什么好处也得不到。更何况河南还因此被偷了家,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苗孝全这个人,最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萧霁月拿回信纸,重新装进信封里,笑道:“伸手的人多了去了,我们等着看戏就行。”
这天下搅动风雨的手太多了,浑水才好摸鱼,不到最后,谁也看不见鱼进了谁的口袋。
小年过完了,春节过完了,河北的仗还没有打完,河南的仗也没有停下。
陈启已经又拿下三城,占据了河南道的半壁江山,让正在讨伐河北的河南军成为了诸道眼中的笑话。
此时的河南节度使苗孝全,可一点也笑不出来,简直想哭。
他没有哭,只是拿着鞭子在院子里发疯,哭的是别人,是被他抽打的小厮和丫鬟。
发泄完一通,在大冬天里,他已经出了一身热汗,心头的火气也渐渐降了下去,扔了鞭子,走进内室,沐浴更衣之后,又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君子模样,骑了马向衙署行去。
大堂之中,他坐在首位,温和地看着座下的官员们,问道:“对于现今的情况,诸君有何高见?”
官员们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节帅是怎么个态度,现在有一喜二忧,喜的是河南军在河北境内已经拿下三座城,忧的是自己境内南部六城已经陷入陈启的乱军手中。
比丢了六城更让他们忧愁的是,乱军若是再拿下一城,下一个就是首府宿州,大刀已经悬在他们的头顶之上。
一旦宿州失守,他们这些官员便危险了。
但,看着上方节帅一派沉稳儒雅的气质,又感觉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
有人建议道:“现在调回大军,将乱军赶出去,保住河南最是重要。”
有人质疑道:“那刚拿下来的三州如何办,就这样还给河北,将士们的血岂不是白流了。段茂能做出弑兄灭族的勾当,可不是个好惹的,大军调回来,不单单是失去好不容易拿下的三州,姓段的趁我们北境空虚,攻打我们怎么办?”
“典州还有天险沧回山可守,北境可没有险要之地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