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桥抬起头来,凝目望着她,温声道:“在下不会功夫,只略通一些医理。”
“一些,是多少?”萧霁月依旧垂眸冷冷地看着他。
阿桥顿了顿,回道:“能看一些风热伤寒和跌打损伤。”
“嗯,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她点点头,看向明远,讥笑道,“一个大男人,这点小伤就淌眼泪,真是娇气。”
明远羞愧地扭过头去,不想看她。
“若是脱了这身娇气病,能吃苦,我倒是可以送你们去一个地方。”
阿桥起身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道:“我等从来不是娇气怠惰之辈,只是生来坎坷,自己做不得主,才走上这样一条路,如今穷途末路,姑娘慈悲,若是愿给一条生路,在下与明远自是感激不尽。”
“我家小姐有一位旧友在招募护卫,可以派人送你们过去,给她做护卫。当然,这也要看你们自己的意愿。”
阿桥俯身将明远从地上拉了起来,他们知道,如果拒绝,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不是外边搜查之人的刀,而是眼前这些人的刀。
他们知道了别人的秘密,没有人能安心地放他们离开。
明远点了点头,阿桥回首看向萧霁月,笑道:“我们愿意,多谢姑娘和小姐大仁大义,救下我们。”
“嗯。”萧霁月淡淡道,“那你们就安心住下吧,时机到了,会有人送你们安全离开,去该去的地方。”
等她离开以后,屋子里只剩下明远和阿桥。
阿桥拽过明远的手,从怀中抽出一条绢帕撕成两块,缠住明远两只手上的伤口。
明远伤心道:“我怎么这么没用,那么点儿的一个小姑娘都打不过,不仅打不过,还被……还被……一脚踹飞了。”
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我明明可以锤爆府里所有的男人,怎么现在……嗯,肯定是因为你们这些男人太弱了。”他自我质疑一会儿,又对公主府的男人们鞭笞一会儿,从中寻找一点心理平衡。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她本来就很厉害。”阿桥看向萧霁月走出去的门口,喃喃道。
“怎么可能,她那么小,还是个姑娘。”明远道,“你说薛情会跟我们一起去做护卫吗?”
“应该不会。”阿桥回道。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感觉薛情对待我们的态度,像是以后不会再见了的样子。也可能是我感觉错了。”阿桥低声道。
“那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明远叹道,“也不知道其他人逃出来没有,还有静临那个狗东西有没有被抓回去。”
他们就这样被命运裹挟着往前走,从来没有自由过,也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力,从一个牢笼走向另外一个牢笼。
从公主的男宠,走向另一个不知名人物的护卫。
虽然渺小如洪流裹挟下的一粒泥沙,却也想要努力地活下去,在狭缝中争取一丝生存的空间。
皇帝这一病就病了大半个月,刑部的调查也迟迟没有结果,整座皇城日日生活在黑云遮天的紧张和压抑之下。
这场刺杀因为迟迟找不到凶手,而令各方都胆战心惊,非常害怕永寿公主的死最后会变成一把政治的刀,被有心之人握在手里,最终刺到自己身上。
朝中各方势力都在盯着刑部,也让刑部处理起来更加束手束脚。
随着时间拖得越来越长,皇帝的身体日渐好转,各方势力的拉锯战也开始焦灼起来。
你陷害我一脚,我陷害你一脚,不管有用没用,都致力于先往对方身上泼一盆脏水,自己不一定干净,但是对手必须不能干净。
当然,最开始的那两盆子脏水,是萧霁月借别人的手泼的,目的就是将水搅浑了,拉所有人下水,让刑部摸不着她这条“鱼”。
最终在这盆脏水再也搅不动了的时候,各方势力相互妥协了,谁杀了公主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不能沾到任何人头上,必须有一个完美的替死鬼来结案。
五月初六,这桩案子在他们的操纵之下,终于有了结果。
杀人凶手是太监田风,也就是大太监田真的干儿子,在大殿之上抽刀杀了田真的人。
刑部查出来,他有一个关系甚好的同乡宫女。那宫女被田真糟蹋了,不堪受辱,投诉无门,最后投湖自尽了。
田风因为这事恨上了田真,同时也一直觊觎着田真手里的权力,所以在大殿之上,听到皇上的命令之后,才会那么果决地抽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