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扶城张了张嘴,一时没有发出声音来,总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他说的那些话不是这个意思吧?
大船沿着长江一路逆流而上,在济州转云济渠至沉州,再转入京渠,最后入云京。
他们到达云京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初六,距离太后寿诞还有十天的时间。
一行人由专门接待的礼部人员安排在驿站之中,此时驿站内,已经住了多地贺寿代表团,热闹得很。
入住之后,吴刺史便递交奏疏,请求面见皇上,人肯定是见不到的,但是这个流程必须要走一下。
萧霁月躺在房间内休息了一天,耳朵倾听着整个驿站之内的消息,听了大半天,也没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果然每个藩镇的节度使都没有来,只是派了个代表过来,甚至大多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物。
这些人口中,自然是没有什么萧霁月想要的信息。
第二日,她便离开了驿站,出现在城西一间民房之中。
这处民房,是淮南探子在云京的一处据点,昨日入城之后,她带来的那些人就已经脱离队伍,提前到了这里。
一入院子,就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迎了上来,咧嘴笑道:“欢迎七小姐到云京来,七小姐真是如传说中的一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萧霁月侧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抓住他的白胡子一拉,掉了一大块,剩下三两缕稀稀落落地黏在他的下颌上,看起来颇为滑稽。
将手中那一大块白胡子扔回他身上,哼道:“我都化成这样了,你也能看出沉鱼落雁来?”
此时的萧霁月,眉毛粗似两条蚕,两条黑乎乎的大胖蚕,面色土黄,红红的酒糟鼻子上布满小黑点,嘴下一颗黑痣上,还长了一撮毛,就这也能夸得下去,她开始怀疑情报头子这个位置,他怕是靠拍马屁上位的。
也就解释得通,为何这么久的时间,关于哥哥遇害的线索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萧霁月眼神冷了冷,但是遮掩得很好,并没有人发现。
这人就算再不靠谱,现在也不是动他的时候,不然怕是要直接暴露行踪。
汤行抬手把剩下的胡子都揭了下来,也不再学那老人颤颤巍巍的佝偻样子,挺起脊背,几步跟上萧霁月的脚步,笑道:“美人看骨,我精通易容之术,看人一眼直接看到皮下骨头,七小姐这骨相,可是世间罕见的天仙骨,不管怎么糟践,那也是最美的。”
“哦,我不吃拍马屁这一套,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萧霁月淡淡道,“第一,我脾气不太好,你若是不信,最好问问他们,别等我把你的头拧掉了,你还不知道为什么。第二,我来云京是干什么的,你很清楚,我不希望再听到这些无关废话,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嘴。”
汤行怔了怔,抬手撕掉脸上的伪装,又将一头枯草般花白的头发摘了下来,乌发垂落,面容俊美。
他自视风情地笑了一声,开口唤道:“小姐。”声音朗润如宝玉相击。
萧霁月倏然从腰间抽出匕首,刺向他的喉咙,尖峰抵在他的喉结处,目光清冷地凝视着他:“收起你的浪荡相,我不是永寿公主,再多事,下一次,这刀停的就不是这里了。”
汤行喉结动了动,额头渗出一层冷汗,艰难地开口回道:“是,小姐,汤行谨遵教诲,绝不再范。”
他一直自负功夫还不错,匕首刺来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也终于知道了七小姐的可怕之处,连他这样貌美又风趣的男子,也是说杀就杀,没有一丝的怜惜,可悲可叹啊。
想他汤行长了这么一副俊俏的容貌,竟然不能靠美色上位,只能靠实力吃饭,真是世道败坏,人间不值得。
两人进了屋子,萧雀躬身道:“小姐。”
萧霁月轻轻“嗯”了一声,坐到屋子里的主位上。
萧雀狠狠地瞪了汤行一眼,然后立刻上前给他家小姐倒茶。
汤行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回瞪了萧雀一眼,只是他瞪得缠缠绵绵,差点把萧雀恶心吐了。
萧霁月懒得理会两个人的官司,这两人一看就不是能够和平相处的样子。
她看向萧雀,问道:“带过来的人,都安排好了?”
萧雀凑着脑袋回道:“都安排好了,小姐放心,东西也安排好了。”
汤行看着他那个样子,觉得简直像一条摇着尾巴奴颜卑膝的大狗,与面对他时龇牙咧嘴,恨不能上来咬一口的恶狼样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