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瞬间乱作一团。
孟临泉退后几步, 站稳身子,慢悠悠唤道:“祖母。”
一个嬷嬷赶紧上前,去掐老夫人的人中, 另有一个丫鬟在一侧扶着, 回头娇声叱道:“五公子, 你怎可如此莽撞。”
孟临泉充耳不闻,将目光再次转到了连玉身上,连玉却是还没有起身,趴在那妇人怀里, 昂着头与那美妇人大眼瞪小眼。
孟临泉扯扯手里的红绸, 扯得连玉晃了晃。
“吉时已到———”一声尖锐高亢的声音拖着长长的调子, 突兀地响起, 唤醒了一团糟乱的众人,也提醒了连玉。
她立刻从那美妇人身上退下来, 与孟临泉并排站在正堂中央, 将手中的红绸在鸡身上裹了一圈。
孟临泉学着她的样子,也将红绸裹在怀中的雄鸡身上。
“一拜天地———”
连玉转身向外,背脊挺的笔直, 只两根手指按着鸡头往下点了一点。
孟临泉时刻关注着她的动作, 也赶紧将小腰一挺, 站得如一棵挺拔的小白杨,手指去戳鸡头,一戳没有戳住,小脸一红, 立刻换了方式, 一把握住鸡头,往下点了一点。
“二拜高堂———”
两人又转身, 面对着坐在堂前的美妇人和老夫人拜了拜。美妇人拿着丝帕轻轻捋着自己的胸口,直到此时,一口气才上来。而老夫人还在被掐着人中抢救。
“夫妻对拜———”
两人对立而站,两只鸡也被迫面对面,拜了一拜,但是手下梗挺着的脖子,表示着两鸡的抗议,并不想跟对面那只鸡,成这个婚事,而只想下地斗上一斗。
“礼成———送入洞———”
“哪里来的野丫头,你们在做什么?我的秋儿呢?”老夫人终于醒了,眼睛刚刚睁开,就厉声呵斥,打断了礼仪官的话。
“房———”礼仪官缓了一口气,倔强地将最后一个字唱完了,心道,今天也有好好完成工作呢,完美。
“抓……抓……给我将这个野丫头抓起来。”老夫人大叫道。
刚才忙着救她的那些丫鬟婆子们,立时都向连玉抓来。
连玉扯下鸡身上的红绸,闪身避开,向外跑去,还不忘叫一声:“走了,入洞房去喽。”
孟临泉也扔了手中的红绸,抱紧雄鸡,跟着跑了出去。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的,他扔掉的红绸,正好将追赶连玉的丫鬟婆子们绊倒,摔作一团。
“将这贼丫头给我抓住!人呢,人呢,都是死的吗?快点抓人!”老夫人见眼前这番乱象,差点被气得又晕过去,提高了声音,起身朝外喊去。
门外的护卫抢上前来,去捉连玉,反而被她一脚踹了出去。
跟在后边的孟临泉,赞叹道:“你真厉害。”
聚拢过来的护卫越来越多,连玉跑到庭院之中,直接跳上了宾客们的桌子,踩着桌子继续往前跑,桌子在她脚下震动,瓜果、点心、茶水、杯盏、盘碟被震的四处乱飞,宾客们齐齐起身避让,还是被溅得到处都是。
这一下,场面更乱了,起身躲闪的宾客把路都挡住了,护卫们被阻拦在后面,追赶不上。
孟临泉也跟在连玉的身后,上了桌子,一路跑,又是一路乱溅。
曹紫秋的丫鬟,送亲队伍里的一些亲属,也追了过来,呼喊着去抓连玉。
本来已经跑到宾客席尾处的连玉,一见这些人,又跳上另一排桌子,呼啦啦地往回跑,继正堂乱作一团之后,整个庭院也乱作一团,而且更加乱上加乱。
等她再跑回这头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带着正堂里的人追了出来,她再次跳跃到另外一排完好的桌子,跑了起来,简直是誓要糟蹋完所有的宾客桌子,让其用无可用。
等她再一个来回,转回来的时候,这次倒是有一些聪明的,在尽头等着直接抓她。
连玉快跑几步,纵身跳跃,一把抓住旁边大树伸出的一根树枝,荡飞到了屋顶上,孟临泉跟着跳了起来。
……没有抓住树枝,摔了下来,幸亏一个宾客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才不至于摔得过于凄惨。
孟临泉挣扎着脱离宾客的手,站稳,仰头看向屋顶上的连玉。
连玉往下瞅了一瞅,见那红绸不知何时被人扔了出来,此时正搭在孟临泉脚下那张桌子旁边的椅子背上,遂指了一指,道:“你把那个扔上来,我拉你。”
孟临泉俯身抓起椅子上的红绸,立刻扔了上去。
连玉接住一抖,红绸垂落,另一端搭在了孟临泉的手上,喊道:“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