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罗绮云本想问她,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是不是惹你伤心了,但又怕触动她发疯的关卡,半途住了嘴。
连玉温温柔柔一笑:“云姐姐,莫要留我,我回去晚了,表哥该担心了。”
是是是,怎么能让美男子担心呢,美男子的小心脏是需要耐心呵护的。
在罗大小姐的眼里,一切美男都值得细心呵护,不过这个需要呵护的程度,自然是看她的心情。
比如现在,她又觉得连玉的表哥虽然是个渣男,但是看一看,养养眼还是可以的,便又分了他一分顾念。
她热情笑道:“是,怎么能让兰台公子担心呢,你等一下。”
回首唤道:“翠菊,去割一条鹿腿给萧小姐带着。”
翠菊心里嘀嘀咕咕,脸上笑嘻嘻,小跑着走一趟厨房,拎回一条肥硕的鹿腿,然后引着连玉,从西侧的夹道往外走去。
她就说吧,萧小姐都不用骗,自家小姐就上赶着漏财,二十个铜板的酥饼,换一条价值百两的鹿腿,跟明着抢也差不多了。
不过这是萧小姐的本事,若是哪一日她也有这般本事就好了,所以她给萧小姐选了一条最肥最大的鹿腿。
出得衙署大门,连玉骑上黑风怪,从翠菊手中接过鹿腿,在小丫鬟过度热情的笑容中奔驰而去。
花园中,六角亭下,连玉刚才坐过的藤椅被撤下,换了一张结实的花梨木太师椅。
罗天雄肥硕的身体挤在那一张椅子中,看上去分外委屈,他叹道:“这南地人不敞亮,做张椅子也缩缩挤挤的放不开。”
用罗绮云的话说,他爹虽然叫罗天雄,人并不是很英雄,但身体确实很熊,狗熊的熊。
“爹爹,让匠人们重新打一套就是了,何需委屈自己。”罗绮云喝一杯酒,娇嗔道。
罗天雄呵呵笑道:“还是云儿懂事,知道疼爹爹。”转而又沉了眉眼叹气,“若是知道南诏如此狼子野心,爹怎么说也不能把你接到岭南来。”
“爹爹想错了,若是我留在云京,被逼着嫁给那南诏老六,等这般消息传入京里,才是彻底完了呢。一个没用了的质子,真是猪狗不如。到时候谁都能踩我两脚。”罗绮云嗤笑道。
“还是来这岭南好,天上地下我最大,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我宁可风风光光的死,也不要做别人脚下的泥去活。”
“爹爹,放心,若是池州城破了,我就三尺白绫见先祖去,必不会辱了罗氏门楣。”
“胡说什么,真到了城破那一日,爹爹自会有办法送你走,我的女儿是头顶的富贵花,这辈子都不会做别人的脚底泥。”罗天雄呵斥道,这一声底气十足,又凌厉非常,没了刚才的富态和善,显出了一个节度使真正的威严。
罗绮云被他的声势一惊,打了个酒嗝。
罗天雄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又笑眯眯地恢复了往日的和乐:“吓到我的乖女儿了?”
罗绮云拨拉开他的手,道:“没有,我哪里有这么胆小,还能被自己爹爹吓着。”
罗天雄问道:“刚才那真是萧扶城的女儿?”
“爹爹不是认识萧节帅吗?难道她长得不像?”罗绮云疑惑地看向她爹。
罗天雄喝了一杯酒,摇头直乐:“爹爹也就二十年前,远远见过几面,跟他又不熟。哈哈,爹跟那些俊俏公子都玩不到一块去。”
“不过,这丫头的话,你也不要当真。这世道人人鬼鬼的,还真很难看清。”
“她说是,你就当她是,没必要揭穿,自己心里有分寸就好。爹爹听说他们是从崖州逃回来的?”
罗绮云将头一扭,生气道:“爹爹,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非君子所为。”
罗天雄:“你爹什么时候是君子了。”
“爹爹还不是为了你。我观她眉眼清正,虽有凶悍之气,但不是心思歹毒之人。你与她多来往来往,留她们在池州城住一段时间,最好能等到北地援军来到之时。”
“如此,也多留一条路,若是南诏提前破城,爹爹分不出兵护你出城,就花钱买她们带你出去,送你回离城,找你叔父。”
罗绮云愤愤道:“我又不是那贪生怕死之辈,才不要离开。”
罗天雄哄道:“爹爹留下,那是职责所在,你一个小女子讲什么道义。你看刚才那个丫头,有留在崖州殉城吗?还不是拼了命地逃出来。”
“你叔父素来疼爱你,不会让你吃苦的。”罗天雄喝了最后一杯酒,一坛桃花酿已经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