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玉疑惑道:“他不是中了进士吗?入了公主的后院,还能做官吗?”
“还做什么官呀。”罗绮云说,“朝堂上那些老头子骂他还来不及,如何能容得了,他这般伤风败俗之人,就是学子们都骂他堕了读书人的风骨。”
“他以后便是,跟官老爷们后院的小妾一般,过的是争风吃醋,红颜未老恩先断的日子。等公主厌弃了,也只能老死在公主府的后院。哪里还有什么仕途可走。”
连玉的眉头皱起来,问道:“那他是自愿跟着公主的?寒窗苦读数十年,难道能够心甘情愿做一个女人的男宠,就算这个女人是公主,也说不过去。”
罗绮云道:“只要永寿看上的,哪儿还允得他愿不愿意。别说他只是出身普通的诗书之家,就是云京城里的豪门勋贵,自家子弟若是被她看上了,除非是有传家之责的世子,其他也是护不住的。”
“皇上爱重公主,胜过太子殿下百倍。”
连玉叹息道:“这个薛情好惨。”
罗绮云眼神古怪地看连玉一眼,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连玉看着她,手指又开始一下一下地敲桌子。
罗绮云垂眸,捏着茶杯,淡淡道:“其实,他也没那么可怜。”
?
“他凭借自己的姿容,一有机会就勾引别的女人,后宫嫔妃,高官夫人,高门小姐。入了他迷潭的女人,没有一个得了好结果。”
“公主宠着他,遭殃的便是别人。”
“我就是贪图美色多看了一眼,没有入心入情。又跑路的快,才能好好的。”
“其实,在我走之前,宫里的安嫔娘娘刚因为他,三尺白绫悬梁自尽了。”
连玉听得头有点大,心有点烦,呵呵,冷笑两声:“你们云京还真是一个好人也没有,玩得又花又野。”
心道,也难怪泱泱天下,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各路英豪独据一方,不愿听朝廷号令也是有道理的。
哪个英雄人物,愿意听一窝臭虫瞎哔哔。
堂堂进士,竟是被逼成了如此模样。
一国公主,腐烂至极。
“砰”的一声,连玉将手中茶杯磕在桌子上,茶杯应声而碎,裂了八半,躺仰在桌面上,凄惨又丑陋。
她站起身来,也不看罗绮云一眼,直直往外走去,轻声哼道:“罗大小姐,山高水长,日后有缘,再会了。”
门已开,人已消失在门口。
“唉……”罗绮云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把追问的话咽了下去,低声呢喃道,“不是你要听的么,怎么还生气了。奇奇怪怪的。”
第61章 九王叔
连玉从楼梯上下来, 一眼便看见坐在一楼窗口的孟泽深。
这个时点,清风楼中的宾客并不多,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大堂之中。
孟泽深一人独坐在窗口, 身前的酸枝木桌上摆着一瓶一杯, 瓶是瘦身瓶, 杯是细脚杯。午后暖融融的阳光,洒在他的半边身上,给他侧面勾勒出一道明暗的光影。
连玉逆着光线走来,眼中是他隐在明亮光线下暗淡的侧容, 鼻梁很高很挺拔, 微垂的睫毛很长, 像一把小扇遮了那琉璃般的眼珠。
他的唇抿着, 表情很淡,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就这样坐着,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整个大堂, 整个清风楼, 已经离他远去。
他在凡尘坐, 人已在青山。
连玉悄悄地放轻了脚步,轻了又轻,像猫一般无声地靠近,再靠近。
近了, 近了, 近到人已在眼前。她伸出一只手,不, 是一根手指,轻轻地沿着鼻梁处那条金黄的光线慢慢滑下去,指腹下是温润的触感。
孟泽深转过头来,微微扬起下颌,看着她。
连玉的眼睛里又是一种他看不懂地迷惘与恍惚。
她看着他,却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
那根刚刚从他鼻梁上滑过的细嫩的手指,还悬在他的脸侧,没有收回。
孟泽深的眉睫微垂,盯着那根手指看了一会儿,眼神闪了闪,抬手捏住了那根手指的指腹,而后将自己修剪的干净整洁的指甲立起来,在那柔软白皙的指腹上,用力一掐。
“嗷———”
连玉嗷呜一嗓子,警醒过来,眼眶里都浸了泪花,愤愤道:“干什么?”
“清醒了?”孟泽深淡淡道,“刚才在想什么?”
桌上飘来清冽的酒香,连玉的眼珠转了过去:“你在喝酒?”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喝酒,她转过头细细端详着他的脸,这距离有些近了,能感受到对方鼻间呼出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