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品行如何,没听说过,不清楚。”
连玉疑问道:“他都是一道节度使了,你怎么连品行如何都没听说过,之前你们说到淮南节度使萧扶城,不是挺了解的吗?都是节度使,怎么还厚此薄彼呢?”
“你这怎么用的词?以后多读点书。”孟泽深皱眉道,“岭南跟淮南没法比,这周颢跟萧扶城更没法比。”
连玉不解道:“怎么就没法比了,人家不是也做了好几年的节度使吗?”
孟泽深懒懒地瞟了她一眼,接着说道:“淮南是大周粮仓,整个云京差不多都是靠淮南供养。”
“萧扶城能主政淮南多年,算得上一方枭雄。除非萧扶城死了,不然这淮南节度使就永远是他,谁也取代不了。”
“岭南位置偏僻,土地贫瘠,一半的土地都不宜居,历来都是罪囚流放之地。愿意来的官员本就不多,所以才能轮到周颢这种没什么根基的小人物手中。”
“若这些人说的是真的,那周颢也是个狠角色,岭南这块没什么油水的骨头,都被他榨出油了。”
连玉接着问道:“他现在拦在合浦,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第53章 我看上你的头了
孟泽深站起身来, 看了看外面的雨势,回道:“不入合浦,从外围绕过去。”
外面的天, 已没有刚开始那样阴沉黑暗, 渐渐亮起来, 雨水却依然如瓢泼一般往下淌着。
整个苍鸿岭都是绿的,在暴雨之下,绿得更加清新空灵。
一阵阵狂风吹过,树冠随风起起伏伏, 犹如绿色的波浪在山间汹涌澎湃。
连玉也站在窗前, 向外看着, 回身从飞霜手中接过一串已烤好的野猪肉, 拿在手中,咬了一口, 过多的油脂从嘴角一路流到下颌, 眼见就要滴到衣服上。
在最后一刻,孟泽深伸过手来,用手中的绢帕把那滴清油擦了去。
连玉咽下去口中的肉, 跃跃欲试道:“我们要不要去把那姓周的狗官杀了?”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孟泽深, 在等待他的认同。
那眼睛水莹莹的, 很亮,像夜晚天空中最亮的星星一般闪着光,但那是杀戮的光。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光, 孟泽深在朔北每一个战士的眼睛里都见过。
是被战场激发出来的血性, 是被战场喂养出来的狼性。
这样的眼神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孩子的眼睛里,但连玉似乎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孟泽深冷声叱道:“异想天开。你以为杀一个周颢就能解决问题?”
连玉疑问道:“岭南这些问题, 不都是他搞出来的吗?他死了,一切不就解决了。”
孟泽深道:“那是你不了解大周现在的形势。因为部下杀主将取而代之的事情,被朝廷认可过。导致各地杀主窃权的事情比比皆是。”
“今日你杀了周颢,明日合浦还是那个合浦,不会有任何变化,不过是主将换一个人坐。”
“地方上一旦形成了规模势力,不管它多小,都不会因为主将一人身死而瓦解。他的儿子,侄子,部下,会有无数人等着接管这一处势力。”
“合浦的问题,只能通过从外部破城,彻底摧毁来解决。”
“一个人的生死,已经不能改变大局。”
连玉讪讪道:“杀了没用,那就算了。”
窗外的雨,一直在下,似是小了一点,变成了一条条水做的珠帘,挂在天上,垂在地下,落地时散落的珠子迸溅开来,洒向四方。
这雨一直下到黄昏。
黄昏,雨已停,西边的山岭上映出昏黄的光,像是给绿色的山岭镶了一道金色的边,又像是山岭散发出神圣的佛光一般。
云已飘散,天光亮了起来。
本是黄昏,却成了一天之中最亮的时候。
大雨过后的空气中,混合着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腥味,这是新鲜的味道。
黄昏过后,就是漆黑的夜晚。
大雨过后,留下的是松软的土地,是随时可能坍塌的山路。
这样的夜晚无法赶路,他们只能在山神庙中住一晚,明日再出发。
次日凌晨,几人辞别了庙中葵元村的村民们,向着苍鸿岭深处行去。
连玉在走之前,从荷包里抓了一把碎银交给那老叟,嘱咐他们路上买点吃的。
大雨过后的苍鸿岭很安静,没有人,只有鸟。
伴着山间的鸟鸣声,一路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