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拿你垫一下脚,回头我赔你一筐胡萝卜。”
半晌,少女如最灵巧的猫儿般出现在墙沿边,翻身一跃,纵身跳入一处草丛里,在又一阵脚步声靠近前藏好自己的身形。
“有劳医师了,我定会监督着公子把新开的药都喝下去。”
“河叔,这不是重点,公子这回突然病倒,是劳累所致的,这真是叫我百思不得其解,你们这几日叫公子忙什么了,看账本还是读书识字?这一切都得有个度吧,公子身体孱弱,根本就累不得。”
“自然不可能叫公子在夜里读书劳累的,公子...公子这两日痴迷于学刺绣,他从未学过这个,一绣便愈发不可收拾,若不是我提醒,甚至都能忘了睡觉歇息,不对...公子骗我了,他现在这般咳血,怕是夜里压根没歇息!”
...
两人逐渐远去,吴清荷有些回不过神来,满脑子都是那天柏乘提议给她绣香囊时,他们间的对话。
“你当真会刺绣,几天就能修好?” “只要你喜欢,愿意带在身边,我保准会绣好送给你,而且一定绣得很漂亮。”
避而不谈自己到底会不会,只管看她开心,就给出承诺,然后付出巨大的代价来完成。
“所以...压根就不会绣东西,连着绣了两天,绣到夜里不睡觉,才会咳血的吗。”
吴清荷自言自语着站起身,想起柏乘开开心心地靠近她,要给自己系上香囊,结果她向后退一步时的场景。
她后知后觉地拍下自己的额头。
“吴清荷,你怎么可以对自己喜欢的人做这么混蛋的事。”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天色渐黑, 终于有下人得闲,在屋中点上烛火,压抑着柏府一整日的阴霾随着火光亮起而逐渐消散, 大家的脚步不再匆忙, 一切都在开始往井然有序的方向去。
吴清荷从一处草丛中站了起来, 又在一阵脚步声靠近时躲到树影中, 她看见两个下人缓步走过来,其中一人手里拿了件衣服,那衣裳精致的暗纹在月色下波光粼粼,只可惜在胸膛前的位置落下片突兀的暗红。
她记得这件衣服, 是柏乘今日穿的。
“真可惜,才穿了一日就要烧掉。”
“没办法,主君说了,带血的衣裳不吉利, 这件再也穿不得,烧了就烧了吧,好歹现在公子的病情终于好转,醒过来未再咳血,养上十天半个月也就没事了。”
漂亮的衣裳逐渐染上火光, 另一个下人还忍不住嘟囔了句:“确实不大吉利呢,在女儿节这一日咳血,我们小公子以后会不会情路坎坷呀?”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小公子待我们温和有礼,这么好的人如何会有情路坎坷的时候, 不过...”他的话陡然一停, 草丛里的吴清荷抬眸往那处火光看去,想听他还要讲些什么。
“今晚怕是会挺坎坷, 我很少看到主君面色铁青的样子...小公子怕是要挨骂了。”
河叔送走了最后一位医师,才再度进屋,屋内有股浓浓的草木香,是医师要求点在炉中熏的药,巨大的香炉被摆在房间正中央,让周遭雾气缭绕。
常年忙碌的柏太傅难得坐在自己儿子床前一下午,平日里的随和皆见不到了,神情严肃地盯着坐在床上的柏乘,而小公子正默默低头喝药,脸色苍白,浓密的眼睫毛轻抖两下,让看着他更像个脆弱精致的瓷娃娃。
“主君,公子现在已无大碍,您不妨也回去歇息吧,明日可还得上朝呢。”河叔很会察言观色,看主君像是隐隐要发怒,就劝她先离开。
“无心歇息,河叔,把你搜出的东西都放在他面前。”柏太傅说话时冷冰冰的,叫河叔愈发不安,但这回他却没再多劝,而是选择听太傅的话,把东西明晃晃地摆在床前。
柏乘看了眼,又安静地垂眸,他没有力气多辩驳。
“在你昏迷的时候,河叔从你的枕头底下搜出了针线盒,你夜里在偷偷绣东西,根本未按照我们吩咐的那般好好歇息,是不是。”
柏太傅问话时忍着怒意,但语气依旧不佳。
被大人逼问到这一步,柏乘也只好乖乖点头,自己把勺里的苦涩的药抿尽。
“你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事是比你的命更重要的?”
柏太傅的质问声如玉掷地般落下,柏乘徐徐抬头,轻声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人心中很不是滋味,这个孩子一直听话乖巧,从不忤逆大人,柏太傅也只能神情复杂地叹口气,柏乘现在的脸色苍白,她也没法说出太多难听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