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像话,说什么亲眼看过你骑射,便临时改主意,不肯再等到开春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
夫子要找吴清荷来,是因为刘将军给她写了信,要叫吴清荷从明日起就改去军营“上学”。
尹夫子大骂武妇狡猾,从她这劫人走,她不放心吴清荷身上的伤,念念叨叨好一阵,再三确认过吴清荷真的已无大碍,才肯坐下与刘将军回信答允这事。
“从今往后,学堂就管不住你了,自己在外多小心,少再闹出震惊京城的事来,老身与你师生一场,你可得老身留点脸面,多争气些。”
老人家写信时还不忘骂骂咧咧,小半个时辰过后,吴清荷才从书房里出来,路上还有不少小公子正忙着去找心上人送香囊,送成功的就高高兴兴,没成功的就红着眼睛与同伴哭诉,吴清荷侧身避开,朝小树林走去。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在顾着收香囊送香囊的这档子事,还有不少人坐在院里聊天,正捏着个话题不放,谈得津津有味。
“好吓人...那么多血,我只知道他经常生病,没想到身体差成这样,你说他能不能活到十六岁成年?”
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但吴清荷却选择驻足,颇为凝重地听她们的交谈。
“我哪里知道,我娘说,这种人就是仙子的命,长得漂亮身子弱,听说他小时候就严重到咳血过,这才被太傅送出去养病,现在他又咳血,会不会又要被送到乡间养病...”
有雷声在脑海中轰隆一下,吴清荷径直走上前,叫那几个聊天的女君吓得发懵,以为自己不知何时得罪了她。
“你们在说谁,是在说柏乘么。”
她严肃起来气势压得人腿软,那几个女君面面相觑,根本不敢多废话,一齐忙不迭点头。
“确实是柏公子,他刚刚不知怎么了,旧疾犯得严重,竟然有些咳血,夫子看了都被吓得喊娘,赶忙叫柏府的下人把他接走了,哎...吴女君!”
这女君嘴都还没合上,吴清荷又如风一般奔出去,引得她身后一阵惊呼,吴清荷什么也没顾上,身边的人与物一下子变成不太重要的灰影,说话与交谈成为世界的杂音,嗡嗡一片,她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马厩,翻身上马,动作利索地勒紧缰绳。
“吁——!”
银色的小马立刻扬起马蹄,疾驰而去,动作敏捷,一跃便是远远得跨出去。
“月亮,带我冲出去,我要见柏乘。”
外头的大街小巷依旧是沉浸在欢声笑语之中,只有月亮带着吴清荷一路狂奔,根本就无暇去欣赏街边任何一点有趣的事物,她很艰难地把殷红色的血与临走时笑中带着失落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柏府与学堂之间距离不近,可吴清荷半个时辰都不到就赶到了柏府的正门前,平日里永远敞开大门,迎接四方来客的柏府现在却是大门紧闭,府里隐隐有下人们匆匆路过时的脚步声,气氛颇为紧张。
“咚咚!”
吴清荷旋身下马,上去就叩响柏府门前的铜环:“劳烦管家开一下门,吴清荷今日来访!”
这声音使得路过的下人中有人停下片刻。
“呀,外面来的竟然是吴女君,只是...女君快回家吧,主君有令,现在府里闭门谢客,什么人都不见,主君和公子都没时间接待您,您明日再来可好?”
听到柏太傅下令闭门谢客,吴清荷颇为头疼地靠在门边扶了下额。
“我只是柏乘的朋友,听闻他咳血了,想来看他,不算客人也不需要招待,劳您破例开个门,待会我自行向太傅道歉。”
“这不行,主君的命令不得违抗半分,我也就是个看门的,您千万别为难我,今日纵使是您的母亲吴相前来拜访,这门也开不得,府里都乱了,乱成一锅粥,根本不能叫外人看见的,至于小公子...”
隔着门,下人的声音闷闷的。
“小公子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您还是等他好了,再来找他玩吧。”
话毕,下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吴清荷烦躁地再度叩响门,但这回就真的久久无人回应。
明明已经到了门口,却没办法见到他,吴清荷有些不甘心,也根本不会放弃。
月亮好像很理解主人的心情,小步踢踏着靠近,在她身边哼哧几下,作为一种安慰。
吴清荷抬手摸了下月亮的鬃毛当作回应,退后几步,抬头安静地看柏府的高墙,又侧眸看向高大的月亮,颇为大胆地做下了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