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炸耳的嘈杂仅仅几秒,快步穿过就又变得零碎。
闻迟默不知道姜言一为何偏要走在那一排排旁人避之不及的香樟树下,只耐着性子随着她,伞面更多地倾斜过去,试图替她挡住胡乱坠落的雨。
上车前姜言一微微仰头,笑问他能不能听出雨声的差别。
闻迟默微怔,这才明白原来她是在陪他听雨。
从前依靠助听器他是分辨不了这些的,雨点打在玻璃上或是打在伞面上,对他而言没有差别,入耳皆是恼人的嘈杂,最后勾起耳鸣与头疼。
偶尔风雨交杂时,助听器的风噪等同于无,一切的声音都被风吹得破碎。
所以他并不喜欢雨天,每每落雨,总要将助听设备取下,才能得以片刻宁静。
他已经许久没有听过雨声了。记忆里的落雨声也早就模糊远去。
人工耳蜗的22个电极为他带来了久违的雨,而身边的人,让这场雨下进了他的心里。
潮湿一片。
姜言一被闻迟默盯得发怵,以为自己又是哪里戳了他的自尊,忙披上“语训师”的皮,认真说起大道理。
“理论上,人工耳蜗是能帮你分辨雨声、脚步、敲门这些助听器难以辨别的声音,如果你听不清的话,那可能需要再去重新调音。”
“所以……”
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忽而一重,闻迟默的掌盖上来,不经意地抚掉她发梢的水迹,将她塞进车里。
“听见了,很吵。”
“……?”对浪漫过敏是吧?
姜言一觉得自己真心错付,气鼓鼓地抽了两张纸巾,按在被雨打湿的衣袖。
-
又歇过了一个周末,姜言一正式回去复工。
董璐三周没见她,拉着她狂聊八卦,恨不得姜言一把那三个礼拜的每一个细节都讲给她听。
艾黎刚好没课,阴阳怪气地嫌她们烦,明里暗里地嘲讽姜言一是个倒贴货。
被人包养了那么十几天,多半小人得趁上位了吧?
姜言一听着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问:“艾老师,是需要我传授些上位经验给你吗?”
艾黎以为她疯了,“你在说什么啊?!谁要知道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
姜言一一脸迷惑,“我还以为是艾老师想从我这里学习经验呢,否则怎么老觉得我是在傍大款,搏上位?”
“嘶——真的好奇怪哦。一般正常人不会这么想的吧?”
董璐在旁想笑,被姜言一用百年老店买的糖果堵住了嘴。
艾黎觉得姜言一是个神经病,翻着白眼嘴唇蠕动骂了一句,重步踩着高跟鞋走了。
她走后,教务老师和排课老师过来,对姜言一官方地嘘寒问暖了一番。
顺便提醒了她一下课程总结的deadline,让还没从病中康复的姜言一又受到了心灵上的打击。
“呜——董老师救我。”
董璐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没有感情地说了句加油。
下午,孟潇发来了闻迟默新一周的schedule,依旧是满满当当,五颜六色。姜言一粗略扫了一眼,根本找不到有哪一处空挡可以留给她。
最后时间定在了当天晚上7点,先上这周的第一堂课。
姜言一实在不想面对课程小结,所以早早出门。到产业园后在外围找了家简餐,打算吃个晚饭。
她到的时候没多少人,但6点一过,人就多了起来,堂内几乎坐满。
她边上是个两人位,坐着一对挂着DV工牌的姐妹花。
“听说,上个礼拜四,董事长给技术和市场那两位开了庆功宴?”
姜言一卷意面的叉子一顿,上周四……不就是闻迟默带她去挂水的那个晚上?
“害,哪里是董事长要开的,怕不是那位大小姐借着由头,讨好那谁罢了。”
“说起来也好笑,这么一位大小姐,含着金汤匙出生,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会看上那谁啊?”
“谁知道呢?”
发问的那个压低了声,瞥了瞥周围,确定了没DV的人,才继续:“我是不明白,那谁到底有什么好的?成天冷着脸,凶相得要命。听说那个部门气氛贼压抑,就差修闭口禅了。换我在他手下,估计一天都干不下去。”
“你说,大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思路啊?是想去体验人间疾苦?刻意给自己加个困难模式?”
另一个耸了耸肩,一副“谁知道”的模样,“但你别说,那位确实长得不错,第一眼,我也会爱的那种。”
“帅抵什么用?”发问的指了指耳朵,“我可接受不了和残疾人在一起。当男朋友带出去不得被人指指点点,笑话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