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还好吗?”
“挺好的。等你回去,我继续教你打马球。”
“好。”
话题沉寂了一会。
好一会,她才说:“要不,你把戒指拿下来吧。”
那枚男戒,是她冲动时为他带上的,现在可以拿下来了。
在巴黎分开那天似乎成了一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疤痕,轻易不揭开。
陡然说起这枚戒指,打破了今晚上竭力维持的平衡,气氛变得微妙。沈宗庭脊背僵硬,直起身,眼神晦暗不明。
“不摘。”他低声,转了转中指上的戒圈。戒圈被他清洗得很干净,发亮,他日日夜夜不离身地带着,似乎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其实,前段时间他和老韦在七顿天窗下潜时,曾度过一个生死关头。
洞潜本身就是一向容错性极低的极限运动,饶是再严谨、再稳定、再理性的人,都难免遇上事故。当时他和老韦下潜至15米,穿出窄洞时,水底忽然掀起扬尘,洞穴能见度忽然降低,几乎看不见前路。
情况极度危险。沈宗庭抓住引导线,那或许是他离死亡最近的时刻,他想到了父母、想到礼叔,甚至想到沈鹤录,最后也最深切地想到孟佳期。
他在脑中,完完整整地把关于孟佳期的画面挖出来。想到她骑在马上勃发的英姿,想到她在巴黎埃菲尔铁塔前,把戒圈套在他手上的孤勇。他记得那晚她穿了一条米白的礼服裙,裙摆如绽开的马蹄莲,参加婚礼的时候她好开心,一直在笑。还有,她把戒圈套上他的手,表情像一只小羊犊。
好像被套住的不是他而是她。
他忽然觉得,她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朵玫瑰花。如果他死了,回不去了,那脑海中期期的模样,就是永远的二十岁的少女,美丽鲜活。可他还不想死。在水下他摸着戒圈,忽然有了上升的力量,他想,要等扬尘过去,他要回到岸上,因为他还想见到她。
回到岸上,他就能见到她。
好在那一次,有惊无险。
沈宗庭渐渐觉得,短时间内他不能够再去从事这项极限运动。尽管它让他着迷过。但他不想再也见不到她了。
孟佳期躺在他身下,借着幽暗的灯光看他。她察觉到沈宗庭的失神。她不知道他曾经历的危险时刻,不知道当她换上毕业礼服裙时,沈宗庭在距离她十分遥远的水下,摸着她为他带上的戒指,靠着“还要再见到她”的信念,于绝处逢生。
现在,他在洞穴深处思念过的女孩,就在他身下。
他跪着,垂眸低首看着她。
“为何不摘?戴在中指上,那是...结婚的意思。”
她失神,被他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平静,声音发颤。她想,他难道不觉得,那是一道极强烈的讽刺吗?沈宗庭垂下眼眸,专注于眼前嫣红鲜嫩的美景,几乎不能呼吸。他的期期真的好美,哪里都美,泳衣覆盖处尤是。
“那不过是世俗的规定罢了,谁说中指只能戴表示结婚的戒指。”沈宗庭屏住呼吸,极力平息因她美景而带来的震颤。
他一向藐视世俗,世俗说什么,就可信了?他不信。就让这枚戒指在他手上待到天长地久,一直到他进入坟墓那天。他被戴上戒指的那天,也最快乐、最痛苦。他要它永永远远地提醒他,有个女孩有多爱他。
但,他好像把那个深爱他的女孩弄丢了。
那晚的雨下得很大,带着要将一整座城倾覆、颠倒的力量。而他将她无数次颠覆。孟佳期哭叫着,像涸泽的鱼。
不知不觉中,东方已露出鱼肚白。那一缕漂浮的白色,好像近在咫尺,又好像很渺远。又躺了很久,她才有力气去洗澡。浴室里水声哗哗哗地响,她冲洗掉浑身的黏腻,透过水声,听到沈宗庭按铃叫来了前台,嗓音低沉清晰,似乎在吩咐着什么。
窸窸窣窣地,好像有服务人员进来,在主卧里一顿收拾。
孟佳期这才反应过来,是他让人把布草换了。枕头上,床单上,处处都湿漉漉的,着实不能看。
她洗完澡出来,看到沈宗庭倚在门口,去捏她的脸,轻笑。“期期把床垫弄得都要换了。”
孟佳期轻轻磨了磨牙齿,恨不得去咬他,目光不敢落在他身上。这个人,怎么这么多荤话。她其实有点好奇为什么他昨夜没要她,明明昨晚已经跟全垒打差不多了。
其实,沈宗庭有自己的思考。
他听到她因为他而发出的哼哼声,像小猫一样惹人爱怜,很喜欢。他却是空虚的,他想,以前期期对他似乎是有爱,无性,因为她对性害羞得不行。但是现在,似乎成了有性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