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他早就到了,他默默地看她和另一个男人用餐, 只是隐在黑暗里。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寒意交织着暖意从脚底心泛上来, 孟佳混沌中想起,这儿并不只有她和沈宗庭两个人。
严正淮还在。对,她是来和严正淮吃饭的。
她不自觉地挣扎, 后退, 将沈宗庭的手拂下来。
“你和你学长,吃完饭了?”沈宗庭克制地吞咽两下喉咙, 试图重新让理智掌控身体。
她说过, 这是她正常的社交,他就算再想干预, 也只能强自忍住。
他只能旁观。
“嗯。”孟佳期点头。
“佳期,擦一擦。”这时, 一旁的严正淮借机上前, 将一包纸巾递给孟佳期。
自沈宗庭出现,严正淮好似进入了严阵以待的状态。他不明白, 为什么离孟佳期最近的是他,最先给她披上西装的也是他,但最后还是被沈宗庭得了先?
严正淮自问,是不是那一刻,他怕被孟佳期拒绝,犹豫着就慢了一步?
不光是他严阵以待,沈宗庭也身体僵硬,紧绷。他手指滑到口袋里去,没找到纸巾,只找到了糖果——少爷如沈宗庭,是从来都不用亲自带纸巾的。
“谢谢你。”孟佳期歉意地一笑,接过严正淮的纸巾,在脸上擦了起来。纸巾很快吸了雨水,被润湿。
她唇上的豆沙色口红褪去,露出底下粉白的唇色。
沈宗庭在口袋里一阵掏摸,把糖果掏出来,是她最喜欢的夹心软糖。
“要低血糖了?”他看着她粉白的唇。
孟佳期摇头。
“佳期,你嗓子肿了,少吃糖,还是吃川贝生梨枇杷膏对嗓子最好。”这时,严正淮温和的嗓音适时响起。方才在雨中,他帮她提拎着袋子,至于佳期送给他的果篮,已经让陈叔带回迈巴赫上放着了。
“嗓子...肿了?”沈宗庭目光落在她修长白皙的颈项上。
三个人,两男一女,站成一个以孟佳期为核心的三角。沈宗庭脸色微变,不自觉重复了一句“肿.了”?
方才是他太急切,竟然都没有发现,她嗓音比平时更要沙哑一些,带着轻柔的磁性,如羽毛轻拂心田。
他低头看了看手指,脑中控制不住地出现昨夜情状。她失焦、圆睁的美目似还在眼前,明明她那时候脆弱得让人生怜,他却那样粗暴,以至于伤害到她。
“沈先生,她现在在你身边,你连她喉咙肿了都不知道?”严正淮到底看不下去,声音中微带愠意。
他想,如果佳期是在他身边,那她就是他捧在手心里都怕摔着了的宝贝,不会注意不到她身体一丝一毫的异样。
“...”
沈宗庭说不出话。他清楚地知道,是他弄伤的她,所以更说不出话。
孟佳期脸完全红透。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和两个男人在同一个屋檐下躲雨也就算了,竟然还围绕着她的喉咙展开了话题?
是她该没脸见人的。竟然是因为那样的原因才肿了,只怕是轻微发炎。
她羞窘的语气中带着薄怒,声音冷冷的,想结束这个话题。
“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用大费周章。”她拂开沈宗庭欲捧住她脸颊细看的手指。
沈宗庭沉默着,严正淮望着孟佳期,见她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沈宗庭的手指上,男人手指修长,中指和无名指并在一起,显得硬而有力。
严正淮忽然联想到什么,脸上血色都消失了一层。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那样对佳期?
但是,严正淮知道自己丝毫没有置喙的余地。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孟佳期和沈宗庭之间的事。佳期她有她的分寸,她并不想让一个外人介入到这件事里。
他只能装不知道,装作她就是换季感冒。
这时,雨差不多停了。
严正淮看了看腕上的鹦鹉螺腕表。时间不早了,他接下来还有行程。
“佳期,”他把袋子递回到孟佳期手上。“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记得下次请我吃饭,我随时有空,我等你。”
“好,下次见。”孟佳期不知道严正淮心中所想,对他点点头。
“别忘了,我等你。”严正淮又重复了一遍。
他说,“我等你”,似乎不仅仅是在等她请他吃饭,还在等别的什么。
他等孟佳期这个人。他会在终点等她,不管她眼前爱着谁,和谁在一起,以后她会属于他。
沈宗庭眯着眼睛,将这一句“我等你”,异常清晰地听入耳中。
下颌线绷紧又绷紧,咬肌紧张又紧张。这一句话激起了沈宗庭隐忍的深深怒意,心内如潮如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