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个死胎,她想留着有用。
比如在今天,栽赃黎贵妃陷害龙嗣,博承帝垂怜,就算救不了父亲,也该晋一个妃位。
承帝不再看她,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走出偏殿,只留下一抹明黄衣摆。
蓉嫔看着那明黄消失,偏殿的大门紧闭上,嗓子突然哑了,在巨大的恐惧之下,原来是发不出声音的。
一夜之间,在偏殿里待过的人,全都一个不留。
皇宫里,御林军换了血,御林军的统领、执金使的印交给了原副执金使谢治,上一任执金使在人间蒸发。
陈宥在次日继续完成他剩下的廷杖刑罚。
牧野不知道后宫里发生的辛秘,只是想看陈宥被打,第二日又求着陆酩带她去看。
陆酩给她的后背重新上了一次消肿去淤青的膏药,才带她出了东宫。
行刑的时辰是在下午,他们站在角楼之上,远远望着清冷的午门。
陈府的人没有等到宫里蓉嫔传出的信,只能穿着丧服,将陈宥抬到行刑用的长板凳上。
陈府灵堂也已经备了棺材。
陈宥还穿着昨日的朝服未脱,血渍干了又湿,一声也发不出来了。
在打了第二十三下时,断了气。
牧野也舒了气。
为那些在严寒冬日忍饥挨饿的将士,为那些赤身肉搏死在殷奴人铁刺下的将士。
角楼外有细碎的雪子飘了进来,落在牧野的眼睫上,微凉。
陈宥死后,陈府的人也没空替他收尸,便被凶神恶煞的侍卫圈起,全族发配边疆,即日启程。
午门的啼哭声不绝,耳边的风声仿佛掺杂了他们的呜咽。
牧野不愿再看下去,她转头看向陆酩,“这就是你说的教一教蓉嫔规矩?”
陆酩负手,长身玉立,寒风将他的黑发吹起,一身月白锦衣,好似谪仙般清雅,不染纤尘。
“嗯。”他淡淡道。
后背揉了药膏的地方热热的。
牧野问:“不会是因为我吧?”
陆酩垂眸,和她对视,漆黑的瞳仁里,意味不明。
许久,他收回视线,继续望向远处。
“不是。”
闻言,牧野并不在意,陆酩做这些事怎么可能是为了她,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想必是早就布局了。
牧野问道:“陈宥是七皇子党?”
陆酩漫不经意“嗯”了一下。
牧野盯着他的侧脸,精致如刀削,藏着冷漠和肃杀。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朝堂里的政治斗争,底下的人血淋淋一片,而真正的上位者并不沾染一丝血污。
而陆酩之所以带她来看,不过是为了杀鸡儆猴,提醒她,如果她不听话,下场也是如此。
牧野对于她前一日还想掺和进党派斗争的想法感到无比天真。
“明日去青山寺,要不殿下也请师父消消业吧。”她说。
陆酩转过身,望向她,眼底的肃杀敛去了。
“你在关心孤?”他问。
牧野知道,以陆酩的手段,若是想借围猎行刺案将她除掉,易如反掌,不至于留她到现在,之所以留她,必定是因为她对陆酩还有用处。
牧野索性与他说开了:“臣虽不记得前三年的事情,但殿下放心,从今往后,臣对殿下誓死效忠,绝不会有二心。”期望以她表明的态度让陆酩放松对她的禁制。
陆酩凝着她,轻扯唇角,一字一顿:“绝、无、二、心?”
陆酩走向她,步步紧逼。
牧野步步后退。
吹来的风将他们的头发缠绕在一起。
陆酩将牧野压在角楼的窗上,如稠墨的瞳仁仿佛要将她溺死进去,声音低缓:“你可知道孤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第32章
陆酩离得她极近, 忽然变得很有压迫力,空气里传来一股淡淡檀香。
牧野的呼吸一滞,她张口嗫嚅了两下, 讷讷道:“殿、殿下想要什么?”
陆酩对上她的目光,清澈莹润, 好像一面镜子, 将他映在其中。
他想要什么?
怕是他自己也还没想明白。
陆酩并不答,沉默许久后,终于放开她, 负手走下角楼。
来自陆酩的压迫消失, 牧野悄悄松出一口气,表情疑惑地盯着他的背影。
陆酩想要的,不就是那个九五之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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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牧野还在睡梦里, 就被陆酩拍着脸叫了起来。
她夹着眉头, 睁开睡眼惺忪的眸子, 盯着面前出现的陆酩那张极为好看的脸。
牧野的意识还处在停滞的状态里,不带脑子地抬起手, 就要往陆酩的脸上招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