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嫔进宫时,陈宥有好好打点过刘停,刘停得了陈宥的好处,在承帝面前自然总是提起蓉嫔,蓉嫔进宫不到半年,就得到承帝圣宠,连连晋升到了嫔位。
虽然比不上如今最得圣宠的黎贵妃,却也是宫里妃嫔中,拔得头筹的,但凡有好的赏赐,黎贵妃有的,蓉嫔也不少。
若是刘停还在,断不会让她在外头跪了半个时辰,也还见不到皇上。
蓉嫔没想到刘停的这个干儿子,刚当上太监总管就翻脸不认人了,一点忙不帮,甚至不知道他在承帝面前提了什么,还让承帝把黎贵妃召来。
她进宫以来顺风顺水,平日嚣张跋扈惯了,如今在长明宫碰了壁,顿时恼怒起来,将不满的情绪发泄给了祁茫。
“你算什么东西?”蓉嫔高声怒道,说着,扬起戴着尖锐指套的手掌,朝祁茫的脸上挥去。
没等蓉嫔的巴掌落下,她的手腕就被黎贵妃握住。
黎贵妃冷冷道:“蓉嫔,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在这里吵闹放肆,若惹恼了皇上,你还想替陈尚书求情?”
虽然黎棠的身量比蓉嫔还要娇小一些,但她腰背挺直,仰着下巴,原本满是柔情水的桃花眼此时也凝固起来,透着一股威慑力。
蓉嫔的面色一滞,竟然一时忘了言语,挣扎想要脱开她的手,黎棠牢牢扣着她,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将她的手腕甩开。
就连周遭的太监宫女们也微微讶异,黎贵妃虽然是后宫里,除了皇后以外位份最高的主子,因着受承帝恩宠,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但是为人处世,却是一向谨小慎微。对皇后恭恭敬敬,对比她位份低的妃嫔也不曾为难,就是对下人也是客气的,从不与人交恶。
谁也没想到,一向和善的黎贵妃今日竟对蓉嫔动了手。
想得多的宫女太监瞧黎贵妃的眼色变了。
果然这宫里,哪有什么善人,蓉嫔的父亲刚失了势,他们的祁总管和黎贵妃都一个个落井下石来了。
蓉嫔被黎贵妃一甩手,眼波忽然动了动,下一息,她脚下踉跄,竟然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她痛苦地大喊了一声,“啊——”然后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哀嚎着,“我的肚子……”
蓉嫔带来的宫女惊慌地一手捂住嘴,一手指着蓉嫔的身下,“血——血——”
外头的喧嚷声惊动了承帝。
承帝从殿里出来。
蓉嫔趴在地上,两只手朝他伸去,扯着哭腔道:“皇上,黎贵妃要害我!”
黎棠静静站着,手还搭在祁茫的胳膊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在寒冷的黑夜里,媚骨敛去,好似圣女一般纯净。
承帝宠爱黎棠,最喜欢她这张脸蛋,谄媚讨好时如乱颤的海棠花,不愿理人时又似寒梅难攀,总能磨得他心里痒痒。
承帝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也不是白当的,对身边人的脾性和心思好坏,看得清楚,不用想就知道黎棠做不出这么蠢的事情。
偌大的长明宫里,也就只有蓉嫔,和她教出来的宫女,在当跳梁小丑,他以前也乐于看她唱戏打发时间,但今日却有些烦了。
承帝没想到外头是这样的景象,早知不如不出来,他被蓉嫔撕心裂肺的喊声吵得头疼,真不愧是陈宥的女儿,跟他在廷杖时的叫喊有得一拼。
承帝扶了扶额,缓缓道:“宣太医。”
很快,太医来了长明宫,在偏殿里为蓉嫔诊断。
蓉嫔捂着肚子,冷汗连连,疼得不断低吟。
因着蓉嫔见到黎贵妃情绪就不受控制,黎棠在偏殿外等着,祁茫也没有进去。
最擅妇科诊断的王太医今日称病不当值,来的是一位普通太医。
太医号完脉,脸色顿时一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坐在一旁的承帝皱起眉,沉声道:“说话。”
“蓉、蓉嫔已怀有三月余的身孕,如今这一摔,动了胎气,恐怕胎儿不保……”
闻言,承帝的脸色瞬间凝重。
“你说几个月身孕?”
“三、三个月。”
蓉嫔猛地抬起头,似也反应过来,脸色唰得白了。
“不可能!”
“之前的太医明明跟我说的是两个月身孕。”而且还说,她怀的是一个死胎,所以她才敢那般摔倒。
“哦,是吗?”承帝的语气变得幽幽,“既然如此,怀了龙嗣那么大的事情,蓉嫔为何早知道了却瞒报不说?”
承帝虽然老了,但还没有老到昏了头,三月前,他没有宠幸过蓉嫔。
“……”蓉嫔紧张地看着承帝,嗫嚅了两下,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