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哭。
眼泪一滴滴砸在我脸上,像场淅淅沥沥的雨,浇灭了我心里燃起的火,只余手足无措。
那种无力的酸胀感再度漫上心头,叫我一呼一吸都十分难受。
“放手。”我推了黎楚川一把,语气是连我自己都没留意到的轻缓。
黎楚川没动,仍是流着眼泪,薄唇紧抿成一条线,极力压抑着哭声,却仍是忍不住从口中泄出几声哽咽。
妈的!
总是对着我哭哭啼啼地做什么!
我终是烦了,用了好大的力气将黎楚川掀翻,站起身来理着衣服,把衣服上的尘土拍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又往他身上踹了一脚。
衣服脏了。
都怨他。
我抬步欲走,却被黎楚川拦了脚步。
他已擦干了眼泪,只是眼圈仍旧红彤彤的,声音更是哑得不忍卒听。
他说:“抱歉。”
他向我道歉,说对不起我,说想要弥补我,说想要个赎罪的机会。
我很想扯起他的领子,问他究竟觉得自己对不起我多少,觉得自己死几次才堪堪够赔罪。
可不行。
如今还不是时候。
更何况,事已至此,说再多句抱歉都是白费,血债,还是血来还的好。
“终是我对不住你。”
“那你说说,你究竟对不住本尊什么了。”
说到这儿,黎楚川忽闭了口。
看吧,只要证据没摆出来,他还是想着粉饰太平,想着将事情混过去。
只可惜啊,世上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有些债,还是得细细清算的好。
第37章 盟主?傀儡罢了
才打发走了一个黎楚川,不过几步路,我便又遇着了温喻之。
那厮将我扯到两人粗的槐树后,紧紧地压在树干上,膝盖卡在我的双腿之间,手按在我腰上,像镣铐,紧箍着我。
他今日里奇怪的很。
明明还是那张俊逸端方的脸,却因为眼中含着的阴翳,和面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而显得冰凉阴郁。
不再是那副乖犬的模样了,而像是——狼。
“怎么,这是要与本尊说悄悄话么?”我目带讥讽地瞧着他,伸手勾了勾他的绯红滚金的衣襟。
像是惊讶于我并没有恶语相向,温喻之略怔了一瞬,随后便伸手抚上了我的嘴唇。
“尊主方才可是碰见黎楚川了。”他像是在问,可语气笃定。
我不答,只淡然着语气嘲他:“难不成本尊的一言一行,都要向你汇报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尊主又来何必曲解我的意思。”他眨眨眼,眸中晦暗一片,“尊主觉得,我的毒可好了?”
“好了。”不过尚未好全。
有天山雪莲和银阳草在,他体内的寒毒已被清了许多。
但自从那夜听见他与黎楚川的话之后,我就没再给他送过旁的药,所以此刻他体内应当还有余毒未清。
温喻之得到了我不甚走心的回答,面上并不见恼怒。他撩起衣袖,将那带着狰狞伤疤的手腕送到我面前。
“尊主不如亲自看看再下定论。”
说这话的时候,些许笑意爬上了温喻之的脸,很淡,透着一股疯癫的意味,配上他轻缓得有些瘆人的语气,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我将信将疑地把手搭上他的手腕,不过片刻我就惊讶了起来。
——手下的脉搏平稳有力,丝毫不见之前那纷乱的样子。
能有如此的脉象,只能说明温喻之已经痊愈了!
没有我的帮助,他就痊愈了……
这怎么可能?
不,不对,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我看着眉眼含煞的温喻之,心里已然明了。
什么寒毒,根本就是他借谢镇山来接近我的幌子,他早已做好了两手准备,哪怕跟我撕破了脸,也能全须全尾儿的站上擂台。
那他蓄意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呢,是后沙藏金,还是——
“尊主。”温喻之骤然出声,打乱了我的思绪。
我被吓了一跳,“怎么?”
温喻之笑意更甚,露出满口森白的齿,“尊主觉得,今日谁会胜?”
“胜与不胜,有什么关系吗,不都是本尊的傀儡。”
“温某自是知道其中门道。”温喻之微微偏头,眯起眸子瞧着那偌大的擂台,声音温柔,一字一句皆咬得极轻,“可就算是傀儡,也应当是温某来做才是。”
他又看向我,眸色沉沉,透不进一丝光,“尊主从前可是说过,温某是最称心的那个。”
这又是唱哪一出?
难不成是想趁着我还没“恢复记忆”,再用上一招怀柔政策,再探一探后沙藏金的事?
然而还没等我想明白,就被温喻之再度打断了思绪。
他钳住我的下巴,强硬地将自己的俊脸塞进我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