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许怡安仍以为我在熟睡,看了我一眼之后便又低下头去,将匣子放回原位。
她从地上站起来,将“地图”往袖子里掖了掖,随后悄声快步出了门。
她走后良久,我才仰躺着笑出声。
我身边怎么尽是些豺狼,个个都想从我身上撕下块肉来,我是什么肥羊不成?
没道理的。
我该是猎人才对。
笑够了,我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被子里,沉沉地睡去。
不好好休息,哪有力气去猎那些野心勃勃的狼。
真是累极了,向来浅眠的我这次睡得极沉,连梦都不曾做,直接从艳阳高挂睡到了日落西山。
唤我用膳的徐管家来了三两回,都不见我起,只能叫厨房将甜汤煨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还是九阙将我叫起来的。
“主子,公主回来了。”
我揉着眼睛,声音微哑地问:“她去了何处?”
九阙道:“只是在几个小摊子买了些吃食,还去醉仙楼买了一包饴糖。”
“饴糖。”我轻喃着嗤笑出声,“难为她做戏还想着本尊。”
我指了指镜柜,“将东西拿来。”
九阙点点头,走到镜柜边,打开抽屉将其中的小盒子拿给我。
我打开匣子,拿出其中换了珍珠的鱼目端详。
这张“地图”想来是许怡安自己画的,歪歪扭扭不说,还沾着许多墨迹,光是看着,我就能想象出许怡安画图时的模样了。
左不过就是皱着眉扁着嘴,跟受了多大委屈一般,说不准手指头上的墨蹭到纸上,还气了好大一会儿。
写一篇字都要磨蹭上半天的人,能伪造出这么一张乍一看还能以假乱真的地图,看来真是没少下心思。
想到这,我不由得又笑了一声。
还真是深藏不露呢。
“主子,要不属下们待会摸黑将人绑过来?”九阙觑着我的脸色问。
“不用。”我摇了摇头,“不过是张假的,她既想要,那给她便罢了。”
九阙眸子闪过一丝讶异,“假的?那真的呢,丢了吗?”
我挑挑眉:“怎么,钦北没告诉你本尊昨夜将真地图放在他那儿了?”
九阙木着脸摇头。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从前他什么事都同你讲,如今开始瞒着你了,莫不是你们之间有了什么隔阂?”
“没有啊。”
“那想来是他心里藏了事儿,不想叫你知道吧。”
九阙蹙眉,狠狠攥起了拳头,“属下这就去好好问问他!”
我点点头,在他临出门前还叮嘱了句,叫他悄声些。
九阙满口应下,大步流星冲出门。
我也随着他出去,就倚靠在小院门口,伸长脖子等着看热闹。
我抱臂而立,手指轻轻打着拍子,心里数着数儿。
一。
二。
三。
节拍打到第四下时戛然而止,一声震天响的“钦北”自角房里夺门而出,震得飞鸟四散。
好玩。
年轻还是好啊,有精力闹腾,不想我,恨不得一头栽倒再会周公。
正乐着,我便听闻一阵脚步声在我身后响起。
我回身一看,跟提着裙子迈着小碎步的许怡安的视线对个正着。
她朝我尴尬一笑,“有泥。”
我点了点头,随意道:“去哪儿?”
“不去哪儿,找你。”她踱着小碎步至我身前,将手里的油纸包塞进我怀里,“你要的饴糖。我特意去大酒楼给你买的,排了好久的队呢。”
我低头扫了一眼,笑道:“何必排队,提本尊的名字便好了。”
许怡安撇嘴轻啧:“那你怎么不叫个人跟着我,还省的我开口了呢。”
派人跟了,跟了你一路呢。
我在心里头笑,面上不显,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得了,别抱怨了。”
我勾了勾她发髻上的步摇,状似无意道:“中原的墨比北凉的墨好用多了,待回北凉,本尊带些回去给你用可好?”
许怡安偏头躲开我的手,哼道:“一个墨水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能写字不就得了。”
“这里头的学问可多着呢。”我垂眸,视线扫过她的指尖,哼笑道,“北凉的墨不易干,容易脏了纸,看着就惹人烦。”
许怡安有些心虚地往袖子里缩了缩手,不想接我的话茬,生硬地打断,叫我去她房里下棋。
我还没说话,她自己却先反了悔。
“对了,还得顾着什么男女大防,你回头又得唠叨我,算了算了。”
“谁说的。”
我捻着指节,视线凉凉地在她后颈扫过,声音却还是刻意放得轻缓,“你名义上是本尊的未婚妻,本尊去你房里下棋还是下得的。”
许怡安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忽的轻叹,“妈的,你要是个直的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