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诸君多有病(70)

他坐在我床边的脚凳上,像只小狗似的仰头看我,“我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不如你来问吧。”

我点头,接受了他的提议。

“你从何处来?”

“北凉。”

“家住何处?”

“幻胥宫。”

“家里还有什么人?”

“无父无母,只有个哥哥,哥哥名唤玄之。”

我一时愣住,蹙起眉,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我惊疑不是因为秉南烛说话,而是因为他说的句句都是真话。

我不知他家住何处,爹娘是谁,却只记得年幼的他执拗地抱着我的腿不放,唤我做哥哥。

见我如此反应,秉南烛哈哈大笑,他一面笑,还一面来抓我的手,狠狠攥住我的腕子,他的手像滚烫的绳,将我困住。

“哥哥呀哥哥,你怎么忘了,我是你亲手养出来的呀。”

“我无父无母,混事不知,就连这个名字都是你给的,你怎么都忘了呀。”

烛光摇曳,连带着他眼里的火光也跟着晃了起来,像池水中映出的月,诡谲又美丽,无端叫人心慌。

我被水中月吸了魂,一时愣住,眼前耳边幻视幻听。

我看到瘦骨嶙峋的半大孩子抱着我的腿,叫我哥哥,叫我给他一条活路。

我听到尚年轻的我轻轻地笑,随意的赐了他一个名字。

秉南烛。

无什么别的意义,只是因为捡到他的那夜里,我正秉烛夜游,要往南风馆去寻欢。

明明平平无奇,他却最是欣喜,最喜欢旁人唤他的名字。

“秉南烛——”我轻轻唤他。

他抓在我腕子上的手紧了紧,笑意微敛,目光里含了两分热切,喉结上下抽动,急惶惶吐出两个字。

“我在。”

这两个字仿佛是钥匙,打开牢笼,放出了什么妖兽来撕咬我的心魂。

我又开始头痛,所听所见都变得模糊,冷汗涔涔冒出来,又滚进眼睛里。

秉南烛不知何时爬上了床,将我拥进了怀里,咬开手腕,汩汩冒出的血送到我唇边。

“喝吧,能好受些。”

他的声音微哑,如蛊似惑,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疼得颤抖,听闻此言后下意识地遵从,像什么只在传说里存在的妖物一样吸食着他的鲜血。

咕嘟。

咕嘟。

咕嘟。

几大口滚热腥甜的鲜血下肚,我居然真的好受了些。

理智回笼,身体却仍旧抖如筛糠,只能像一捧水般软在他怀里。

我的头偏靠在他的胸膛上,我能听到他躁动不安的心跳,和——一股清苦夹杂着香甜的味道。

这个味道我在好几个人身上都闻到过,他们或多或少都与萧祁有些关系。

那我眼前的这个,是不是也……

我心有警惕,却并未声张,只是等有力气之后从秉南烛怀里出来,顺便一脚将其踹到地上。

秉南烛屁股着地,疼得皱了皱脸,“哥哥还是如从前一般,用过了就丢,半点都不留情面。”

只怕给你留了情面,我就命不久矣了。

我心里冷笑,面上仍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只是刚刚犯了场病,头发被汗洇湿了,贴在面颊上,想来也没多唬人。

从秉南烛的反应来看,我的想法是对的。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又坐上来,只是不敢再对我动手动脚。

他从衣服上撕了块布条,缠在手腕上,勒紧了伤口止血。

血不再流了之后,他又笑:“哥哥,你瞧我也流了血,是不是能上床抱着你睡了。”

我凉凉地睨他一眼,“别想了。”

秉南烛挑了挑眉,“就猜到哥哥会这么说。”

他虽是幻胥宗出来的,却与九阙泠鸢几个人对我的态度都不同,既不尊敬也不敬重,反而处处违逆处处撩拨,在我面前还敢自称“小爷”,还张口便称“你”,此番做派不像是我的奴,倒像是——

“你既也是幻胥宗出来的,为何不与九阙他们一样唤本尊一声‘主子’?”

“原来也是那般唤的,可后来你就不让我那般叫了。”

秉南烛眨了眨眼,唇边笑意更深,像盛开的罂粟花,美丽又迷人。

我被那笑晃了眼,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为何?”

“因为你说不想让我在行房事的时候还叫你敬称,说那会倒胃口。”

“……”

我从前是个放浪形骸的风流子,如今也不遑多让,却没想到今天碰到了对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他这一句话。

似是怕我不信,秉南烛松了衣襟,给我看他胸膛上留的几道月牙形的疤痕。

他用白玉似的手指将每一处都指给我看,告诉我这是哪次与我行床笫之欢时留下来的。

我听得羞恼交加,当即便伸手去捂他的嘴,他在我掌心下闷闷地笑,还伸出舌头濡湿我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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