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捻着这点温润,用指甲勾描那几道沟壑,想着从中咂出些经年的酸涩欣喜来。
可终是徒劳。
我磨了半晌,这点墨色馈给我的,也不过是些温凉,和叫人牙酸的声响来。
苍望鹫走到床边坐下,冲着我的耳朵就是一声叹,盖住了这点声音。
我蹙眉,仰头瞧他:“你到我这儿来,就是为了叹气不成?”
“朕也不想,可实在是心中烦闷,无药可医啊。”
我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烦闷的,说出来便是,我见多识广,还不够给你解惑不成。”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果真能说?”
“能说。”
“什么都能说?”
“说就是了,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原以为是些寻常的朝堂事,再不然就是萧太后那老太婆作妖,却不想苍望鹫一开口,就叫我当场惊掉了下巴。
他道:“皇后觉着朕与你有染,一直不叫朕碰,你觉得朕该怎么做?”
他的话仿若惊雷,将我劈得外焦里嫩两眼发花。
我忍不住蹙眉:“你说什么?她怀疑你与我有染?”
苍望鹫的声音里满是怅然:“新婚夜时,她与朕说知道朕心里有人,娶她不过是形势所迫,十分理解朕的难处,自请去了书房过夜。”
“自那之后,朕就再没能近过她的身。”
“等会儿,新婚之夜?”我一把抓住了苍望鹫的手,兴致勃勃地问,“你的意思是,从你们成婚,再到你称帝她为后,你一回都没碰过她?”
他沉重地点头。
我笑了两声,又问:“那你平时宿在何处?”
他垂头看了眼被我抓着的手,忽面带了几分娇羞:“实不相瞒,正是靠这只手。”
“晦气。”
我脸上的笑骤然落下去,一把扔开他的爪子,将我的手在被子上狠蹭了好几下才堪堪作罢。
“骗你的。”
苍望鹫甩了甩袖子,伸出左手来:“其实是这只。”
哦对,他是左撇子。
不对,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我面露嫌恶,指着他道:“滚出我的幻胥宫。”
苍望鹫将我的手按下,轻咳一声,正色道:“先别管那些,你先为朕解惑才是。”
“解个屁。”我横他一眼,“反正你都要软禁她了,还惦记那心思做甚。”
闻言,苍望鹫目露惊诧:“谁说朕要软禁她了?”
听他这般说,惊诧的人变成了我。
“不是你叫我收拾地方关她的吗?”
“谁叫你关了,不过是朕怕太后狗急跳墙,对她和许怡安不利,所以才叫她们到你这儿来避一阵子。”
他话音落下,我满心满眼都是两个字。
完了。
见我变了脸色,苍望鹫有些慌神:“你吩咐了他们些什么,别是将人就地就杀了吧?”
九阙虽然缺心眼,但应该不至于连当今皇后都敢杀。
可应该终究是应该,如何都不如亲眼见了放心。
我动不得,便去推他:“你叫九阙与你去景阁一趟吧。”
苍望鹫咽了口水,倏然起身,大步撞出了门。
讨完了苹果醋的曲江元与他走了个擦身,见其行色匆匆,不由得起疑,只是还未问出口,苍望鹫就像阵风似的刮走了。
无法,他便来问我。
“他慌什么?”
“急着去找娘子。”
“他娘子怎么了?”
“快没了。”
“谁干的?”
“本尊。”
“?”
……
苍望鹫走后不久,便有人来回话。
是苍望鹫身边的曹公公。
他说小皇后没什么事,只是在景阁里头歇着的时候,瞧见了下人身上掉出来的刀,遭了惊吓。
回完了话,曹公公面露了几分为难。
我问:“公公还有什么话要说?”
曹公公道:“无他,只是皇后娘娘要奴才问问摄政王,为何杂扫丫头身上都带着刀,是不是这儿不太平……”
这话根本就没法答。
该怎么说?
说她们本来是打算杀了你的,所以才带着刀?
小皇后那儿本来就误会我跟苍望鹫之间有点什么,这话一说出去,还不当即就以为我是因为意中人被抢,所以生了坏心?
我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我搓了把脸,勉强扯出个笑:“这话三言两语说不清,还是等本王见了娘娘亲自说吧。”
曹公公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扭身便撤了出去。
他一走,曲江元就打开了话匣子。
“人没事,你别害怕了。”
“谁害怕了。”
曲江元轻啧:“不害怕你抖什么啊。”
我接着嘴硬:“本尊觉着冷。”
瞧着窗外的艳阳高照,曲江元哼笑:“你说冷就冷呗,要不要我叫人给你烧个火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