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高大挺拔,如松柏翠竹,身后皎皎月色落了满院,在青石上泛出银白光辉。
“你怎么来了?”令黎立刻开心起来,起身走到他身边。
正要邀请他一同坐下喝一杯,竺宴道:“亥时了。”
令黎一愣,还没领会过来他的意思,岁稔星君已经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接道:“时辰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
令黎这才明白过来:“啊,你是来接我的?”
竺宴:“你可真聪明。”
令黎:“……”
她是木头不错,但是讽刺得太明显了她也是能听出来的啊!
众人纷纷起身,正准备四散回家,竺宴看向他们:“你们明日也要早起试嫁衣?”
众人:“……”
猝不及防一碗狗粮扑面喂来,险些被当场噎死。
神君都发话了,宴饮继续,只有令黎被提前接走。
今夜是满月,令黎和竺宴并肩走回扶光殿,月光照了一路。
令黎低声嘟囔:“你这样忽然出现把我带走,会显得我很不合群啊。”
竺宴:“你是神后,不必合群。”
令黎想想也是,很容易接受了。
竺宴转头看向她,见她眉目低垂,白皙的脸颊透出浅浅嫩嫩的红,他问:“喝酒了?”
令黎:“一点点,不多,他们喝得比较多。”
“你没跟着喝?”
令黎看向他,轻轻眨了下眼:“我是木头,木头要忌水,不然会变成朽木。”
竺宴:“……”
竺宴侧开头,低低的笑声从胸口溢出。
令黎主动牵过他的手,竺宴反手握住她,两人一时没再说话,安静地走在一起。
眼下节令正是芙蕖花开,往扶光殿这一路,芙蕖幽香浮动。
走了一会儿,竺宴忽然道:“那可真是可惜,我原本还想说若你喝多了,我可以背你。”
令黎立刻闭上眼,体力不支倒在他怀里。
竺宴揽着她,闷声笑问:“你喝的那酒里是掺了迷药吗?”
令黎眼睛睁开一条缝,仰头望着他。那张一向不苟言笑的脸此刻下颌线条放松,看着她的眼睛里有光浮动。
令黎耍赖道:“不管,我就是喝多了!”
竺宴忍俊不禁,蹲在她面前:”上来。“
令黎立刻爬到他背上。
扶光殿地处僻静,一路无人。星幕低垂,天地显得格外辽阔。
令黎双臂抱着竺宴的脖子,凝着他嘴角浅浅的笑意,看了许久,忽然咕哝道:“你好不经逗哦。”
“嗯?”竺宴偏了偏头。
“到底是谁在说你冷漠?你明明就很爱笑啊,不怎么好笑的笑话就能把你逗笑,还可以笑这么久。”
竺宴:“……”
他要谢谢她的夸奖吗?
夸奖的后果就是,竺宴不笑了,此后一路像个工具人一样背着她。不管令黎怎么逗他,甚至挠他痒痒,他都面无表情。
还警告她:“再动就下来自己走。”
令黎再不敢乱动,乖乖抱着他。
令黎轻哼:“你还挺记仇……所以你就是因为记仇,才放任兰时欺负未染吗?”
竺宴脚步一停,令黎抬眸看向他。
竺宴目无波澜,又继续往前走,大方承认:“嗯。”
令黎吃惊:“所以未染真的曾让你做了你不愿意做的事?”
“嗯。”
令黎惊讶得微微张开了嘴巴,脑子里紧接着浮现出某位同门说起这事时那模仿亲亲的两根手指,视线不由自主就停留在竺宴的嘴唇上。
大约是她的目光太放肆了,竺宴立刻警觉,轻斥一声:“你在乱想些什么?”
令黎被斥,呆呆问:“哈?难道不是这样吗?”
竺宴又想笑了,这次是纯粹被她气的。
“你当我是什么?”竺宴冷声道,“她若敢,早被我杀了!”
令黎想象那画面,竟丝毫不觉惊讶,以他那自爱的烈性子,可能性还真是挺大。
她问:“那是什么?”
竺宴安静了一瞬,道:“她要停云瑟。”
令黎:“你送给天酒的定情信物?”
竺宴没有说话。
这百年间,神域总有流言说未染无辜,不满兰时只手遮天,对未染肆意构陷。可他们岂知,未染和兰时本就是表姐妹相争,愿赌服输罢了,根本没有谁是纯纯小白兔。
未染的母亲,就是星回。
当年天酒灰飞烟灭,仅留下一缕残魂,无法转世,也无法托身于其他灵躯。他走投无路之际,星回告诉他可以将她放进扶桑神木之中,重修元神。可是这话却被星回的女儿未染听见了,未染那时年纪不大,却十分喜欢他。她以此为要挟,要交换他的喜欢,否则她就将天酒还活着并且变成了一棵树的消息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