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太过激动,却不料用力过猛,身子猛地前倾,趴在了地上。
法绍也是“诶呦”一声,就要去拽他。
樊林没起来,手脚并用爬过终点,就那么瘫倒在红跑道上,摆出一个“大”字,又突然觉得自己很像《朝花夕拾》里的长妈妈,面朝着蔚蓝天空,又被这个没由来的想法逗笑。
计时老师无情地报数:“四分三十一。”
樊林:“……”
他不想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毁灭世界的想法。
也许是这次跑的有些极限了,加上旧伤未愈,他整个腿都酸酸的,又麻麻的,于是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周围吵吵的,有卡点进四分半的在欢呼,也有些刚过跑道的,一个滑跪抱着头在他身侧鬼哭狼嚎,还有些尖叫着喊累要法绍包个巴士把他们送上四楼的。
迎面吹来的风染上些塑胶跑道的气息,学校前几天刚进行过一波敷衍的翻新。塑胶味涌入气管,有些窒息。褚原捧着一杯绿色的塑胶石子,混着些鲜亮的绿茵地中的假草,老实实的放在他身上:“安息吧。”
樊林伸手就要去拽他的衣角,可这人又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牛劲,走位风马蚤,一个闪身避开。
他气恼,又躺倒在地,抬手抚掉方才褚原扔在他身上的东西,对着给他做鬼脸的褚原竖起一个中指。
顾承却又不知从哪冒出来,盘腿坐在他身旁,问道:“没事吧?”
吓得樊林赶忙收手,动动腿想要坐起,失败后倒吸一口冷气:“有事,快死了。”
“先起来吧。地上有些脏。”顾承说着,目光却是黏上他的膝盖处,“你刚刚摔的那一下没关系吗?要不要看一下?”
“行。”樊林挣扎着再度试图起身,被顾承握住手腕拉起后,拍拍身上沾染的红色,道谢。
他的确是答应顾承看看膝盖处的情况,可他还是先摸跑步途中被自己掐出来的红痕。
腿上是没事的,只是校服裤膝盖处染了些塑胶跑道浓郁的红,看上去有些严重。
他扁扁嘴,有些心疼自己,一侧的顾承也安下心来。
“谢啦。”樊林摸了摸鼻尖,“包括跑一千米的时候。”
此时女生八百米前面的几名也跑完了,几声谈天却只有关彦琳的一句“谢什么,都是朋友”,飘了过来。
顾承似是想要说什么,却被这句话打断了,于是只沉默地盯着不断延伸着,直至天边的红色跑道。
半晌,就在樊林以为顾承不会出声的时候,冷不丁却是一句话被冬日里第一阵寒风裹挟着,钻入他耳朵里。
是一句很轻的:“朋友吗?”
“嗯?”樊林有些不解,可刚跑完步缺氧的大脑容不得他深入思考,只是疑惑地盯着顾承。
好像有些不对,不过朋友这个词的范围的确是广了些,这个班内每个能说上几句话的人都可以说是彼此的朋友。
于是他凑近顾承,带着些疑惑地轻托起对方的下巴。
对方似是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无措的双眸下却泛着些红。
这下子,樊林确信方才没看错了,只是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可能是被冷风呛到了。”顾承微顿,生硬地转头,“我们溜吧?跑掉,说不定就不让你重跑了,毕竟差的也不多。”
这下子,樊林老实收手,跟在顾承身后麻溜地上了教学楼。
下节课是难得的音乐,上了这三个多月的学了,音乐课次数屈指可数。
樊林舒服地晃晃脑袋,趴在桌子上。
窗帘没拉,趴在被暖暖阳光照了许久的桌子上,他整个人都放轻松了。
难得的音乐课,当然是要拿来补觉的啦!
这还只是高二呢,便是每晚每科一张卷子,做到半夜。
思及此,高三的生活,樊林已经恐惧到不敢想象了。
音乐老师独自搬着电子琴放到讲台上,樊林动动身子,拿出了音乐书装样子,又接着把头埋回去。
四面歌声轻柔落入耳中,刚跑完步都不怎么愿意开口,唯余电子琴声在自带节拍器的鼓舞下依旧悠扬。
歌是好听的,顾承唱得也好听。
于是樊林把这当作免费哄睡服务,满足地闭眼,沉沉地睡过去。
迷迷糊糊中,樊林的胳膊好像被戳戳,但他实在是太困了,睁不开眼睛,于是晃晃脑袋,干脆不再去理会。
“醒一醒。”
这下子,倒不是用按动笔笔尾轻戳了,是几下轻拍。
樊林摇头晃脑,直起身来,问道:“怎么了?”
顾承淡淡道:“音乐老师说要找人上台唱歌。”
“什么?”樊林猛地清醒过来,伸头扫一眼顾承音乐书的页数,手忙脚乱地翻到那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