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家?”梁焕直接把话题转走。
他此刻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上多了两排齿痕,还冒着血丝。他抽出一张纸巾来,包住了手指。
“快到了。”陈亦媛说,“不过回去以后我还得弄点儿东西,只能抓紧路上的时间跟你说话了。”
“别太辛苦。”梁焕说。
她就笑了:“没事儿。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们那项目进展挺顺利吗?可能再过两周,我就能再请一天假了。这回你把时间空出来,咱们去选戒指呀。”
梁焕晃了下神,理了理思绪才确认道:“是吗?两周以后?”
“嗯,就是下下个周末,周六或者周日,我应该能请一天。”
“……行啊。”梁焕应着,闲着的另一只手,将书又往后翻了一页。
“等这个项目完了,我就跟Boss多请几天假,我也该轻松一阵儿了。”
“你是该轻松一阵儿了。”他有一句答一句。
“哎,没那么容易,还得先讨好Boss呢。”陈亦媛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这周末可就有得忙了,两天都得加班儿。”
梁焕没接话,视线扫到了书页上。陈亦媛说要加班,就跟家常便饭一样,他听着早没反应了。
“你都不同情我一下?”她倒调笑起来。
梁焕没头没脑答了句:“我可能也要加班。”
“啊?我还说要不这周你来我这儿呢。要是你也加班儿,那还是我去找你吧。”
梁焕正迟疑着怎么答,手机屏幕上方跳出来一条微信留言:【焕儿,在吗?】
是母亲,杨承芳。
梁焕点开来,回道:【在,妈。】
“怎么不说话?”听不到回话,陈亦媛问。
“哦,我妈找我。”
“阿姨找你啊,那你快去跟阿姨聊吧。”她立刻说。
“嗯,我跟她说完再来找你。”
“不用,我没什么事儿,也快到家了,没功夫理你。”
“行,那你别睡太晚。”
“知道,那我先挂了,带我跟阿姨问声好。”
陈亦媛说完就果断挂掉了。
停下来片刻,梁焕双手并拢捂了把脸,长吐了一口气,才觉神经松弛了些。
他闷了一会儿,给母亲发了视频邀请。
杨承芳向来嫌打字麻烦,跟儿子聊天基本都是视频,陈亦媛就是知道这一点,才速速退了。
视频接通,母亲的脸卡卡顿顿地出现在屏幕上。
杨承芳不像大多数中年妇女那样烫一头小卷儿,她头发生得浓密,几十年了都没见少,又长又直,顺滑地披及后背。梁焕不论长相还是体质,都像极了杨承芳,所以杨承芳也是个不发福的,脸盘和身形都很清瘦。尽管映衬年龄的褶皱已经毫不含糊地爬在了脸上,但当她把长长的直发往后一束,还是能显出几分年轻时略带异域风情的美貌。
“在干啥呢?”看到儿子,杨承芳一脸春风。
梁焕把手机支到写字台的小架子上,摆了摆角度,让镜头对准自己。视频中的画面安定下来,不再卡顿,他咧开嘴笑:“妈,我看书呢。”
杨承芳的眉毛却朝两边一斜:“焕儿,你手怎么了?”
梁焕这才意识到,刚才调镜头时,包着纸巾的手指被母亲看到了。母亲是个细心又多愁善感的人,一点小异样都能发现。
他立刻把纸巾取下来,见纸巾上沾着一点浅浅的血迹,就迅速揉成团扔掉,没让母亲看见。但手指上还是能看出一道痕迹,他便谎称:“不小心磕了一下,不要紧。”
“我看看。”杨承芳一下子把脸凑得极近,好像自己离镜头近了,就能把儿子看得更清楚。
镜头中的脸盘子完全变了形,还装不下,就照出一个鼻梁。梁焕老老实实把手指摆到镜头前,让母亲细看。
其实,就凭这视频的清晰度,根本看不出那是牙印。杨承芳看了一会儿,咕哝道:“看着没什么。你呀,做事小心点,别莽莽撞撞。”
“知道了。”梁焕收回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妈,你找我有事?”
杨承芳把脸收回到合适的距离,坐正身子,一脸故作的平淡:“嗯,是有个事儿。”她好像揣着个大消息不愿轻易透露似的,音量都小了几分,“以前的老邻居家儿子,你的老发小,孙启阳,结婚了。”
“启阳哥结婚了?”梁焕吃惊,“什么时候?”
“前不久。”杨承芳别扭地撇嘴,“反正,马上就要办婚礼了。”
孙启阳,一个只比梁焕大五个月的邻家小哥哥,童年时代最要好的玩伴。两人小学同班6年,初中同校3年,到了高中才因成绩悬殊而分道扬镳。后来孙家搬走,两人便好多年都不得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