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睡就睡了快要两个小时。
秦音打着哈欠,下意识去到书房找陆观止,没见着人。
踏进房内的那一刻,秦音忽地反应过来,这是他小时候就住着的房间,一直到成年了才搬离。
应该有很多属于他的生活痕迹,她偷偷用目光打量起了这里。
这也是个套房,暖色调的,装饰很简约,倒确实像是他的风格。
卧室里只有床和床头柜,还挂了幅画,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到,她转过头看去,男人就在门边站着,身形颀长,一如以往的矜贵散慢。
她点点头,和他一起下楼。
秦音很好奇他书房到底是什么样,但似乎也不好找借口跟过去,只能压下好奇,小心地躺在床上,鼻尖泛上清淡的洗涤剂香味,床品应当才被清洗晒过。
书房要比他的卧室有生气许多,有整整一面墙的书柜,竟然把书按照封面的颜色分类,或立或平放着,像个巨大的颜料盘。
桌上摆着盆绿植,旁边还有个木头做的古建筑模型,是个六角凉亭。
“醒了?”
李容惜正在摆弄着不知道什么东西,面前放了一小叠的粉色和黄色的薄纸,还有几个纸杯。
“音音,快过来,和奶奶做莲花灯。”见着秦音来了,李容惜招了招手,拿出剪刀来裁剪粉色薄纸。
“那是因为啊,小时候过年家里没人,他只能陪我我和他爷爷包饺子解闷。”李容惜说这话时笑眯眯的,剪纸的动作却是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
秦音没有往下问了,将剪好的纸花瓣错落贴在纸杯边缘,认真而小心地贴出了层层叠着的莲花,贴完后还动手把花瓣弄卷一些。
秦音和她问了做法,大致是搞明白了,拿起另一把剪刀去裁剪黄色的纸。
想到陆观止在一旁应当很无聊,她想找他来帮忙,可再看去时,已经找不到人了。
秦音主动揽下这任务,踩着造景的石子,稳住身形摘下好几片。
很快到了该吃饭的时间,陆观止不知打从哪回来了,正和陆老爷子聊天,神情严肃,不知是在说些什么事。
四人用过晚餐,天已是擦黑。
李容惜清楚她这是在找谁,笑着说道:“你甭找他了,他不爱做这些,十多年前我喊他来跟我做莲花灯,硬生给我做成只刺猬。”
“可我看他饺子包得很好呀。”
乍一看还真有那么回事,李容惜夸了又夸。
花了大概半个小时多的时间,两人做了几盏莲花出来,李容惜说趁着天还没黑,要去院子里的池子摘点荷叶。
李容惜拿出做好的几个莲花河灯,和陆观止说道:“今年你跟音音一起去放,我们就不去了。”
李容惜剪出短短的一小截蜡烛,大约只有瓶盖那么高,滴几滴蜡,将那截蜡烛立在纸杯内。
老宅在半山腰,山脚下盘着条河,他们往年都是在那放的河灯。
这莲花是做来当河灯的。
多年前的京市,中元节其实是当传统灯节来过的,每逢这日子便有许多人坐上船舫,将河灯放入水中,用以哀思故人,祈愿生人。
日子久了,自制纸河灯的人变少了,更多用的是小摊贩卖的塑料花灯,放的多了污染环境,后来渐渐没人放了,这习俗也就这样没了声息。
放河灯前,要往里面写上对生人的愿望。
秦音拿起笔来,笔尖在小小的纸条斟酌了好一会才落笔。
[愿我的家人朋友,平安喜乐。]
她想不出比这个要更好的愿望了。
“你的愿望是什么?”写好了自己的,她好奇地问陆观止。
她看过去,他面前的这张纸写着和她同样的愿望。
只是后面那句,有些变化。
[愿秦音,平安喜乐。]
她一时挪不开眸,只是定定地看着。
秦音是画画的,平日里需要落款,为了不丢面,她专程练过字。
写字其实和画画挺相近,无非是观察后运笔控笔,她自诩还算懂得欣赏书法。
而陆观止的字,笔画舒朗,转锋圆正,又暗藏苍劲的力度。
与他的人很像。
原来他写她的名字,是这个样子的。
秦音回过神,问道:“你怎么写了我的名字。”
过了会,她才说道:“那我也写。”
陆观止也再写了一张,这次写着的是爷爷奶奶。
秦音一笔一划地写上他的名字,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伴着他话音的落下,秦音心乱了起来。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唇张了又合,只能低头折起纸条,提笔写另外一个河灯。
秦音将河灯垒好放到竹篮里,再放入五张荷叶,没问他为什么不为他父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