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有些诧异,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这个圈子里的人请去画画。
那位太太听得舒坦,跟懂行的人聊,就是开心。
几人赏了会兰,再去看她养在花园里的其他好花,从品种聊到养护,仿佛怎么也不腻一般。
秦音处在几人当中,偶尔也会主动接话,她们也时不时就会把话头递给她,不会让秦音觉得被冷落了。
她们太擅长社交,几乎滴水不漏。
秦音明白,自己被这么照顾,是因为她是陆观止太太、沈家外孙女。
“我右手受伤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是用的左手的话,当然可以。”
许晚舒眉眼温婉地弯起来,“哪里会介意,你画画那么厉害,就算是用的左手,我也喜欢。”
秦音露出了在这里第一个情真意切的笑容,“既然这样,我明天去吧。”
明天是周日,她有足够的时间去画画。
许晚舒的家,和秦音常见到的风格不同,多了点江南风味,是清幽的园林造景。
“我这株是春兰中的西湖梅,跟着我从苏省到了京市,养了它也快六年了。”许晚舒的目光写着怀念和难过,“兰花寿命长不了,也许哪天叶子就黄了,我想换一种方式留下它。
这让秦音略感亲近,尤其是在得知许晚舒也是苏省人时,她感到非常的惊喜。
佣人替秦音拿着画架和画材,在一旁放好。
许晚舒爱的这株兰花品种是春兰,比起昨天那株素冠荷鼎,不算是太名贵稀少的品种,普通的可能也就几十块,贵一些的一株上千也有。”
秦音听过西湖梅,不是昂贵的品种,却被许晚舒这样精心养护着。
她认真观察这株兰花,绿色的花瓣,长枝叶,打一眼过去,真看不出来它已经卖力生长了那么多年。
大约是想找人倾诉,也可能是觉得故事能让秦音抓到更好的灵感,许晚舒压下眉间的一缕难过,笑着回答:“这是我一位挚友亲手培育后送我的,他现在就在山里。”
兰花大多都生在山上,秦音只当这是位种兰花的兰匠,并未多想,只是点头表示明白,而后开始试着落笔。
“它一定有很特别的故事吧?”她问许晚舒道。
提起兰花的画,大多人想到的都是写意的水墨画,水墨特有的性质,几笔清淡的粗细浓重和提按转折的变化,能很好地展现出兰花秾逸的风韵。
相比而言,油画的颜料扎实,要实现那样轻盈随性的写意,是非常难的。
于许晚舒而言,她可能更想要的是真实,而非写意。
秦音最终还是没有落笔,问道:“你说这是你好友在山上培育的,有没有山上的照片?”
“有。”
许晚舒拿出手机,极为熟练地找到一张照片,递给秦音看。
照片里是一株生在土里的小兰苗,就这么一根,旁边是个男人,长得挺帅的。
秦音将这张照片也细细看过,终于开始铺起了底色。
“你画画是不是不能被打扰?要不我先离开,给你一个安静的空间。”
“不用,我在学校画室画画时,经常是边聊天边画,不影响。”
许晚舒放下心来,随口与秦音聊起了天。
聊到了后面,聊到了昨天去赏兰花的事情。
许晚舒看那张布满色块,逐渐出现细节的画,说道:“当初我为了融入她们,也和你一样,花了不少功夫。”
和秦音一样,许晚舒以前并非属于这个圈子,家境只能算小康,后来到了京市,和她现在的丈夫谢翡结婚,有两年的时间了。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许晚舒非常轻地说,“到现在,我都还没见过他的朋友,就像是个局外人。”
秦音的笔抖了一下,险些在不合时宜的地方抹下一点。
她,也没见过。
第43章
给许晚舒画好兰花,已经快到傍晚了,用左手还是没有以前娴熟,画一幅要用的时间比以往要久。
她画的兰花,生长在最初养育它的那个地方,但不再是照片里的那株小苗,而是历经六年岁月的婀娜。
许晚舒蓦地落了泪,秦音不知所措地递给她纸巾。
“我很喜欢这幅画,非常喜欢。”她忍不住握住了秦音的手,说道,“你开个价吧,我不能让你白花时间给我来画。”
秦音笑着摇头,“不用,我偶尔会给朋友画画,就当练习画技了,而且这是我左手画出来的,我不能收。”
看她坚持,许晚舒没再说什么,只说要留下秦音在家里吃晚饭。
秦音没有拒绝,和她吃过丰盛的一顿,这才带着画材回到了自己家。
阿姨们都在房内休息了,家里很安静。
她和陆观止都不是吵闹的人,以往秦音也没觉得什么,只觉得这样的氛围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