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头菽乳汤也不错,夏侯婴喝了个干净,把鱼头上的肉挑得一丝也无,又听了韩川家的一些传言,这才付了钱,在县里逛起了街。
这韩家人口简单,只他和妻儿四口人而已。其长子名韩信,今年十岁,次子韩武,八岁。夏侯婴听到这消息时还摇了摇头,心里跟老大哥开起了玩笑:结不了亲了吧。
虽然刘季比韩川年长,但一直游荡,只一个外室生的儿子,做了亭长才跟外地来的吕家结上亲,还没生孩子呐。
淮阴县在东海郡,本来应该没他们沛县热闹,但夏侯婴在县里逛了一阵,才深觉这几年淮阴物产给人带来的好处。就是如今正是岁首,外地口音的商贾行人都还不少,幼童身上穿了新衣的也十有二三,可见家中日子不错。
路上行人颇多,街边走过两个孩童,夏侯婴本来只是随意一瞥,却发现其中一人看向自己时愣了一下,随即转过视线,他也不由多看了两眼。
就听其中一个胖壮些的在抱怨:“叫你出来玩是越来越难了,成丹他们私下里说你是不是看不起他们。我都替你解释了,你也露个好脸行不行?出来玩也慢吞吞落在最后,老是发呆,喊你几声都不应。”
瘦些的那个就是刚才看他的人,个子比胖的那个还高一点,闻言道:“我最近忙,你也不是不知,非拉我出来作甚?”
“你天天都忙!还写你那书呐。”胖孩子切了一声,又笑了起来,“不过没事,成丹他阿父那年多亏你家的药才好。黑犬家要是没种南瓜红薯,前年说不定都要饿死了。他们就说说,你就是真看不起他们,他们也不怪你。我都做不了老大了,你才是老大。阿信,我阿父也亏得吃了你家的药才好。”
夏侯婴目光不由偏了过去,这少年难道就是韩川的长子?
他刚在食肆里听人说过,淮阴县有一年起了时疫,多亏韩川家先前种的药材管用,用一个夷人的方子治好了许多人。他也打算跟田佐说一声,不要光记得买鸭蛋,要记得把药材和药方再问问。那两样药材倒是见过,可怎么炮制,怎么种植,都得问清楚了才行。
正要上前询问,那胖小子指着前方叫起来:“你阿父!”
夏侯婴转过头,果然见到后面远远也走着一人,正向两个孩童招手,他停住脚,正要出声询问,就见那人突然跑了起来,耳中也传来好几声呼叫:“马惊了,快让开!”
夏侯婴不及细想,向两个孩子的方向蹿去,一手一个,带着往边上滚过去。只觉脑后生风,再抬头,就见着了让他惊骇不已的场景。
那惊马其实速度已经慢下来了,但毕竟是一头大畜牲啊!它跑过他们三人所在位置,却没能跑远,被人拽住缰绳往旁边带,最终侧倒在地哀鸣挣扎。
这力气!夏侯婴一时失语,还是被他带着滚到一边的两个孩子先反应过来,胖的那个大叫着:“韩叔!”冲了过去,个高的那个爬起来匆匆向他施了一礼:“多谢相救,我要去看看父亲如何,失礼了。”也爬起来跑过去。
夏侯婴赶紧跟过去,就见那疑似韩川之人坐在地上喘气,两只手心大概是勒破了,滴下血来,一只胳膊垂着,不晓得是断了还是脱臼。
他赶紧将人扶起来,问:“这边到哪里找人治伤好?”顺手摸了摸,松了口气,“是脱臼了,不妨事,要放心的话,我就能接。”
韩川疼得直咧嘴,还怕吓着儿子,硬着头皮充好汉,看这人在惊马来时还顾着孩子,很是信他,吸着凉气道:“那就劳烦了。”
夏侯婴便问:“阁下可是田蔷夫韩公么?我从沛县来,一路可听说韩公多次了。”
“正是……”韩川话未说完,嗷了半声又咽回去了,原来夏侯婴引开他注意力,手上一使力,已经给他把脱臼的胳膊接回去了,笑道:“好了。”
身边早围了一群人,这时不禁个个拍手叫好。又有人挤进人群,原来是本地亭长,见是韩川,说话都软了三分,只催他先去裹伤,然后回家休息,这惊马的事不必他去作见证了。
韩川也不客气了,先去把伤处止血包扎好,然后借了辆车,打发张豚回家,自己带着韩信与夏侯婴一起回去了。
夏侯婴找着自己要见的人,直接便坐上了御者的位置,笑道:“我本就要拜访韩公,只借车便好,我来驾车送韩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