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点了点头,觉得这位老乡说得很清楚了,他只又补充道:“我在军中听管膳食的人说,有人正在研究一种能制冷的机器,若是成了,也不用冬天藏冰了,建个大屋做仓库,放上那机器,现杀的肉卖不掉就冻在库里。想来到那时,小地方也能像临淄一样了。”
“哇!”小野人们惊叹,畅想起不受限制的养猪杀猪,把肉冻满一仓库的远景。
刘邦却想得更多,如此一来,于军事和民生的改变,都不是一言能概括的了。
要是那机器能做得小些,能放入屋中呢?南洋酷热,是中原百姓望而却步的原因之一。在疾病已经能控制住的情况下,若是劳作回来就能享受清凉,南洋想来也不是那么令人觉得艰难的地方了吧。
然而这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刘邦定了定神,又问起军中伙食。这不是机密,但百姓对军中的事多有好奇,眼见着旁边桌上和站着的人都投过目光,武青有些紧张,声音都小了几分。
“我从军得晚,我们百夫长一直在军中,听他说一开始军中也只是能吃饱,说不上吃得多好。那时候驻扎在哪里,就看那个地方有什么吃的。除了大战之后的犒赏,也就只有罐头与糖果从后方送来时,才能过个嘴瘾。不过后来不打仗了,伙食就渐渐好起来。粮食越收越多,乡间养猪养鸡鸭的也就多起来。最早的时候军中想拿钱去买都买不到,后来驻地附近的百姓晓得军中用得多,也就养得多,于是桌上就不愁荤腥了。”
这段时日也就是近十几年间的事情,只要不是十几二十几岁的人,如今都还记得过去的日子,所以武青这话引起了不少感慨。
鲁孟和费女也带着一儿一女在吃饭。
他家的生活如今更好过一些了,于是也舍得偶尔出来吃顿好的。是了,这样的饭菜虽然比不上刘邦中午在会仙楼请客的那桌,但也不是临淄城里普通人能随便吃得起的。
常来吃的,除了往外租屋躺着收钱的人家,就往往是一家有几个人在新工厂的工人家庭,或者是王侯将相家中的高等仆佣管家之流。也亏得临淄是都城,这些客人才养得起这么多家食肆。
像鲁孟一家其实已经宽裕了,但他们出身乡间庸耕之家,节省惯了,浑不似临淄的城里人那般大手大脚。
鲁石自读完了小学课程又去宫里做事,人都灵醒了不少,晓得到哪都看重学问,一直也没把书本丢下。做了一阵之后,宫里将他们这些招进去干活的人又考了一场,分了一分。鲁石不晓得自己是合了哪项标准,被分到了电工组,跟着电工师傅打下手。宫里如今处处用电,电工是很缺的,他知道这是能吃一辈子的手艺,下了死力气记下师父的每个动作跟教导。
现在,因为严守规章制度,做事可靠,他已经成了新成立的电工小组的组长,手下还带了两个徒弟,工资涨到了每月三千钱——虽然工资涨过一波,现在工厂普遍也能拿到千二的工钱,但这依然属于高工资了。
活又不重,在宫里做日常维护。电路出问题时去修一修,真遇着大故障也不需要他们这些人动手。尽管经常要值夜班,鲁贵和费女还是觉得儿子掉到了福窝里。就算以后不在宫里做了,外面要电工的地方也多着呐,还愁没饭吃?
当然,能在宫里做事是最好的。责任是重一点,但是工资比外面高,讲出去也特别体面。
如今鲁石也说了门亲事。要不是在宫里做事,他也说不着临淄城里的女子。人家还是自建了小楼吃租子的人家,也宠女儿,说是鲁石要是没房子可以住女方那里。
是鲁家不能接受这点,现在就等新置了房,再定婚期了。
费女给人看孩子的活也越发挣钱,她甚至雇了个勤恳能干的无子寡妇,一月只付她三百钱,但让她在自家吃住,两方都很满意。鲁孟也不出去做那些力气活了,鲁禾在学校读书发现一个行当,回来怂恿父亲尝试,鲁石见不算太用本钱,也心动了。
他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年轻时也有过对生活的憧憬,虽穷,但常常从山野里挖了花木回来种在院中,让贫穷的生活稍稍有些点缀。后来孩子一个一个出生,为了养活一家才渐渐顾不上,那些花都枯死了。鲁禾自己没见过,偶尔倒是听大兄讲过,便让父亲种花去卖。
鲁泥买的院子不大,种不下许多花,但鲁孟听了女儿的话动心后,竟然自己找到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