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窝则是南洋来的,送入宫中的自然也是据说最好的金丝燕所产血燕。南北珍品,聚之一地,是天子所享,然而韩氏尚未登临天子之位,诸侯也并未尽皆归附,只是韩氏自家所据的地域,已经远远超过昔日周天子所有了。
张泽若最近大概是养病闲的,思维总是发散,汤喝完的时候她收回思绪,叹了口气。燕窝粥是没药味,但是她真的已经好了。
虽然太医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久病成医的父亲也觉得她恢复得很离谱。她自己同样觉得上个月还早上十点醒,午睡到四点仍然不想动弹,隔了不到十天就精神健旺体力充沛是件很怪异的事情。
但她真的真的已经不用午睡到这个点还得躺着了,她精神好得一点都睡不着。而且现在睡多了,她夜里也睡不着啊。
结果韩信就以为她还有失眠的毛病,忧心忡忡地找太医又给她开药。
韩信也真的很难相信她已经好了。因为六天前,他下午三点钟来摸摸妻子有没有发热的时候,张泽若都还只是极困倦的掀了一下眼皮就又睡过去。生完孩子到现在,头发掉了一大把,他从梳上取下那一团团长发时心都颤了。
这几个月他根本没睡好,产后本该分房睡,但他睡不着,还是坚持和妻子睡在了一起。许多次半夜惊醒去摸,还真摸到张泽若额上发烫。
她少女时看着还算健康,但东奔西走,水土不服,天生的弱质就慢慢侵蚀了健康。怀孕时年纪偏大可能也是损耗身体的原因之一,尽管从东州回来,他们已经听医嘱避孕调养之后才尝试怀孕了,但她怀上孩子后还是反应很大,更是在生育时难产耗尽了元气。
他担心她就这样死了。
“我真的不困了,夜里也不是失眠。”张泽若觉得不能这样下去,诚恳地对韩信说,“太医不是也说我比生产前还健康么?实在睡不着,我见你将公文落在枕边,才拿过来看看。你要是担心我耗神,就拿些志异志怪故事给我瞧瞧。”
“待会就让人找去。最近报上有连载的志怪小说,我叫人抄成一册给你。”
韩信说着,看张泽若确实气色比几天前强太多了,也放软了语气,将抽走的公文放好,笑道:“这是钟离眜从黑金半岛发回来的电报,那里天气炎热,沙漠多耕地少,确实不是什么容易立足的地方,难怪那塞琉西国四处扩张,与诸强国征战不休争夺土地,却对这里不怎么重视。”
“谁又想得到,这样贫瘠的地下却埋藏着黑色的宝藏呢。”张泽若屈起腿,抱膝而坐,想起去千乘县参观时的场景,那黑色的粘稠液体从地下喷薄而出,谁能想得到它蕴含着那样巨大的能量。
她很清楚,不管是煤,还是石油,他们能利用其中的能量,完全是因为那些不知因何而来的异士们。不然的话,就会像天书里记述的那样,几千年时光悠悠而过,一个一个越来越短命的王朝不断重复着“开国——发展——极盛——衰败——灭亡”的循环。
直到终于有力量彻底改变这一切,科技体系从头建立,在短短百年时间内令天地翻覆,变了人间。
张泽若其实一直担心那些异士如他们出现一般的消失。幸好他们并没有保持神秘,而是慷慨地分享了知识。她这些年身体不好,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在努力学那些真正的天书——她的意思是,太难了。
她是个很聪明的人,但她的天赋不在这里,早期还好,她也曾经在淮阴学习过初入门的知识,对她来说那并不难。
但后面各科深入的内容学起来就很耗心神了。而像她这样的聪明人,又没有经历父亲张良半生起伏,就很容易有一种心态:担心事态不在自己掌握之中。
只有学会了,才能让她安心。
也就生孩子快要死掉的那时候,张泽若才一下子想通了。
她真的学不会,不会就是不会,她放弃了。
她以后就和大王一样,只了解大概,知其用途就好,不要再为那些真正天书一样的公式头疼了。
千乘县离临淄很近,这姜齐与田齐祖上一路扩张,还真是占了块宝地,古有鱼盐之利,后有煤铁之利,现在还有石油之利。
平原亦不少,粮食与蔬菜如今种得都富裕了,那内燃机车厂要加快建造,不然各地的菜蔬卖不出去烂在地里,农夫就不愿意种了,必须能在短时间内将内燃机厂建起来,铁路并不能覆盖所有的郡县,想从火车站再把菜运到各地,还得靠这种新定型的机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