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韩信不知道这个, 他就知道一点, 原来人的聚居点之间可以这么空!
大秦至今, 县城和乡里之间也很空旷,如果独自走远路, 就一定要做好去了回不来的准备。别说深山密林了, 就是两乡之间的野地, 都有可能有野兽与强盗出没。
韩信的记忆里更是有于战乱中独自行走远路的经历, 他是独身走过秦岭的人, 对这种情形并不陌生,尤其战乱之后有些村落都空了, 更是荒凉。
然而也比不得这里。一个聚居点不足百人的都有,与下一个聚居点之间之间是原生态的大自然,两个部落不到特别的节日不会碰面,碰面往往是为了交换人口进行繁衍。
登县已经有了基础,人口被丁不息带人迁移到了一处,所以不曾见到这样的景象。李县只有临近登县的几个部落好一些,是七年间已经受到登县生活方式影响的人。
再远一点就夸张了,真正的原始人,连通译听他们说话都费劲。
韩信并没有急着出发。水稻丰收之后,土人载歌载舞举办了一场他们眼中的盛会,然后宋羊带人去建立李县。
秋冬之际,季风换了风向之后,船队回航,捎回了平安信。按理说,再等船队归来,就要等到明年入夏之后了。他们也要精心筹划物资的使用,免得岛上这么多人断了炊粮。
但韩信知道不用等那么久,不过他也没想到,比他以为的时间更早,还没等过年呢,港口瞭望台就点了烟,传达有船到了的讯息。
第一批砖瓦屋已经建好,他们也不必席地而坐,韩信给自己院里一群鸡喂食,一边喂还一边跟张泽若说起自家的养鸡经——便在这时,李由一脸喜色地推门报信:“大王,蒸汽船靠岸了!”
“这么快,不是说明年才能好,可能跟下一趟帆船一起过来?”
韩信口中问着,其实也没想李由能回答,赶紧丢下鸡食招呼张泽若和张肥一起去港口。
在秦婴的努力下,到港口的这段路已经修了一段,不过不是水泥路,只是简单的土路。这怪不到秦婴,因为制造水泥的材料还需要寻找和开采,水泥窑还没建起来。
张泽若一边走,一边快速令人叫丁不息,将土人原部落的头面人物都叫上一起去。有了路之后,千辛万苦带来的马匹就能用了。
韩信上了马车,那些稀里糊涂被叫来的土人中的老祖母、巫觋、首领,也一一进了马车,然后小心翼翼地互相询问,但问来问去也只知道是带他们去迎接船队。
“新的大船?”年纪最大的老祖母张开没牙的嘴微笑,“七个冬天之前,是我和已经死了的花鹿最先发现了海上过来的大船。”
然后她的部落就过上了有稳定食物来源的生活,不用担心狩猎时失手导致冬天一个部落饿死,田里种的水稻有了惊人的收获。
而不久前,新的大船到来,刚刚丰收的水稻让她带着族人认真进行了一场祭祀,期望明年有同样的收成。齐人?秦人?她一直没分清,以为是一个国家哩。齐人要他们学的语言,就是与神灵沟通的语言吧,她一直督促自己的儿孙认真去学,按齐人的要求去做。
现在这么快大船就来了,一定是她的祭祀起作用了。
听老祖母说话,不是她部落的人都开心了起来。这是几个部落中年纪最长、最有见识的老人,她说的一定是真的。
选定的县址离港口有一段距离,老祖母打了个盹,车停时自然醒来,被孙女扶下了车,然后……然后她跪下了,就跟当年她第一次在海滩边看到那两艘大船一样。
脸紧紧贴着地,泪水浸入地面,口中胡乱呼喊着神灵和祖先的名号,把韩信和李由等人吓了一跳。
张肥转脸就要呵斥,被张泽若跟李由一边一个拦住了:“别管他们,让他们吓一吓也好。”
别说这些土人了,就是他们,一下车也受到惊吓了啊!
没有船队,只有孤零零的一艘船。然而那艘船还能叫船吗?丁不息与他带来的旧日秦人船员都两股瑟瑟,产生了和土人一样的膜拜冲动。
那是一艘长达百米的钢壳船,且不提钢铁之物是如何浮于水面不沉,又如何有这么多钢铁来造船吧,这一船就顶得上一个船队的运载量了。
更别提,眼下不是季风时节,这船也没有帆,显然不是靠风力而行。人力?开什么玩笑,得多少人能划得动这么大一艘船。丁不息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些被蒸汽机驱动的机械,这才明白那并不是蒸汽机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