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多一些闲暇,他们也有时间花钱,钱才能流动起来。说到这里,张泽若跟老父亲坦白,她跟着大王出征,新出的书还没吃透呢,不然阿父自己看一看如何?
张良最近就在读那本异士们所出的官员培训课本之一,《经济学》,并且看得很入迷,隐隐看到了比管子更高超的以商业控制他国,乃至操纵天下大势的方法。
可惜这本只是浅论,有一种雾里看花,隐隐触到些什么又始终打不破那层玻璃的感觉。若不是张良养气功夫好,非看得焦燥起来不可。
正月十五这天的元宵节今年已经是第二年了,城里不许随意点火,自然不会聚众跳火把舞的场面。但这一天街上也很热闹,取消宵禁,满临淄的人仿佛都拥到了街上。
张良暂时没有官职在身,但有什么事,韩信都会叫上他。所以前些天,他也随王驾去了淄水上游的水库,看那里刚刚落成的“水电站”,还是“小型实验性水电站”。
那里工作的几乎都是异士,少数墨家子弟,以及异士们自己挑选带在身边的徒弟。水电站本身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水库壮观。
但能随驾而去的人,自然都读过书,异士们的书,因而对水电站不免抱有一种极为渴求的态度。可惜的是,哪怕读过异士们的书,他们仍然看不懂那些与蒸汽机不太一样的机器。
将天上的雷电引入人间,让暴烈的雷电像蒸汽一样为人所用,这真的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事情吗?
鉴于已经有了蒸汽机的神迹,众人并没有太多怀疑,然而人生在世,半辈子都过去了还要遇到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也可以说没有人心大到能在亲眼看见之前完全接受。
正月十五晚上,就可以亲眼去见证了。
天还没黑,不过街上已经热闹起来了。今天没有课,鲁泥左看看,右看看,没选定在哪里吃饭,倒是买了一包瓜子,一根糖葫芦,又一包果干来吃。
鲁皎被杞要抱着,小脑袋直向母亲够过去:“阿母,糖糖我吃!”
“你吃你吃。”鲁泥把糖葫芦横过来给她咬,还不住叮嘱着:“小心别戳着。”
女儿咬走了一颗糖球,她自己也咬去一个,然后摸了块杏干塞杞要嘴里:“这个也甜,你怎么比我还小气,挣钱也不舍得用。”
“我家里人多。”
“人多让他们自己去挣,就显得你能耐?我也就阿父他们刚来时帮一把,现在他们都找着活做,我就不管了。”
鲁泥很想得开,给父母的养老钱是一回事,但养全家是另一回事。救急一回事,一直救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可以操心弟妹的前途,把他们接过来上学,也可以让全家都住在自己买的屋子,但这不是弟妹都没成年么。父母不提,要是大兄来了临淄啥事等她养,她非赶人不可。好在她一家都勤快,大兄过去就分担了父亲养家的责任,来了临淄还没找到她家呢,路上看见招工的人在喊,就拐过去问了。
她现在不缺钱,尽管还欠着张泽若买屋的钱,但张泽若哪里缺这点钱,当时说借她就全出了,叫鲁泥把自己存的钱拿出来入股,投到戚懿的成衣厂。现在那个厂每年都有分红,虽然她投得少分得也少,但每年可以稳定的拿这笔钱还给张泽若,平时就不用抠抠索索的过了。
杞要熟练地给鲁皎擦嘴,应道:“其实我阿兄他们也有活干,不用我救济。不过我总担心有什么事,钱不凑手。”
“你不是认识丞相?有事借一笔钱,以后慢慢还。你都考上了,还怕还不起钱么。”
鲁泥又塞了他一嘴杏干,拉着他兴致勃勃地挤去看杂耍。杞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觉得鲁泥说得挺有道理,他以前好像是想左了。跟丞相借钱开不了口,但是跟丞相的儿子,他的上司李县令借钱,那确实可以啊。
鲁皎抱着他的头指着人圈里发急,他们挤不进去,看不到。杞要把她扛到了肩上,鲁皎拍着小手大叫大笑起来,手上拿着没舔完的糖球掉了都没注意。
鲁泥看见了,突然想起不知几岁的时候,她自个儿捧着碗吃麦饭,不小心把碗弄翻洒了一些在地上。没人在家,也没人打她,她却自己大哭起来,哭完了还捧起来吹吹灰都吃到肚子里了。
那时候,到底是因为害怕阿母的打,还是因为舍不得粮食而伤心呢,时间太久,她也不记得了。
让鲁皎骑在肩上看了一阵杂耍,两人踮着脚都啥也没看到,不过还是莫名其妙的高兴。天色开始暗下来了,杞要问鲁泥:“去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