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妹妹和弟弟大概正在放学路上,父兄来得比母亲晚,这几天刚到,一直在找活干,今天是找着了吗,还没回来。
费女收拾着孩子们走后一地狼藉的院子,边收拾边道:“他们不识字,在城里找不到事做,今天听说外面割麦要人,就都去了。”
鲁泥大大的叹了口气,愁得没法。
她就不理解了。她不说聪明,至少不笨吧,从学识字到学医,现在给人看个常见病不成问题。
妹妹鲁禾跟弟弟鲁麦也不错啊,鲁禾学得还比她强点呢,虽然拿不到那个奖学金,但也升进中学了,以后不用愁。
怎么阿父跟大兄的脑子就跟被水泥塞住了一样,早就叫他们带着识字,以后好找活做,闹半天几年了,到城里来还是去做农活。
是,现在地里缺人,庸耕的收入也不错,也是他们熟悉的事。可她费力把人从家乡叫过来,就是叫他们继续下苦力去种地的吗?
气死人了,鲁泥用力捶了捶胸口,不想说了。
“行了行了,你们能做下来挣到钱,我心里就安稳了。真不能放你们在家乡,鲁麦明显就耽误了,幸好他年纪小,来临淄还能赶上。要是我不把鲁禾早两年带出来,那就真晚了。现在可不像我那时候那么容易出头了。”
费女放下扫帚,听着女儿的话音,担心地问:“你真要去那个东州?”
“干嘛不去。”鲁泥惊奇地看着母亲,“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去了那干几年,我很有机会当院长的。”
她没好意思说,她的水平在这里,想当院长差远了。虽然她一直在进步,但是别人也在进步呀。
去东州就不一样了,尽管也有不少齐人过去,但总有医院是针对那些土人开的。她给他们看病,那水平简直绰绰有余。高水平的医师不可能长久待在那里的,几十年之后那儿繁华起来才有可能,所以她机会特别大。
而且就算最终没当上院长,她去那里,工资待遇也会上调。她现在正在考医师,还没考上,去了那级别不变,工资却先能调上。就算以后回来了,工资也不会再降下去,这是她主动报名前往边夷之地的奖励!
费女却想不通,她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了。尤其是来到临淄这样繁华的大城,再一想到女儿要从临淄这么好的地方去土人的荒凉地方,她夜里都能哭醒。
“皎皎呢,皎皎才四岁,你就要丢下她走?”
“东州现在不可能带她去,非耽误了不可。张阿姊和白阿姊是她义母,都抢着帮我带她呢。”鲁泥也舍不得,但她有自己的打算,早全盘想过了,这时候仍然笑嘻嘻的说。
费女一点办法也没有,出于最本能的身体习惯,抡起胳膊就给她来了一下,鲁泥这回没躲,她反而愣了:“你咋不躲啊?”
“我一走得好些年呢,回来也不方便,阿母可打不着我了。”
费女再忍不住,把这个不知怎地养成这副性子的女儿抱怀里哭了出来。
鲁泥眼睛有点酸涩,她不习惯这种感觉,拍了拍母亲,满不在乎似的说道:“阿母,我只是回来不方便,又不是不回来了。你用我这个院子给人看小孩蛮好,不过这院子还是我的,大兄成亲我可以借他暂住,但可不许占了我的,我要留给皎皎呢。”
要是大兄真敢占她的,她就找张阿姊出头。钱还是跟她们借的呢。
其实这个院子已经不是她最初买的那个了,临淄城一直在扩建,先在外面盖了一圈屋子,然后把原来城里的人迁出去。一里人还是住在一块,但路变宽了,屋子也给盖起来了。想自己建两层三层楼的说一声,地方空给人自己弄,官府少少的贴一笔钱。鲁泥就拿了这钱,自己又贴了一笔钱,盖了个三层楼,这才挤得下一家人,还能让母亲给人带小孩。
这从地皮到盖房的钱全是她出的,这当然是她的房子,她谁也不给!
费女骂了一声,松开了手。她有点心虚,原先她确实是想着给大儿成亲用,鲁泥自己总要嫁人吧,又用不上。但女儿认识大人物,提了这一嘴,她也不敢动这心思了。
鲁泥晓得父母、怎么想的,她也不是很在乎,这年头本来就是常态,所以她也不会为此伤心。但她自己好不容易挣来的家业,她看得很紧。
帮母亲收拾完了,看鲁禾鲁麦也回来了,把弟妹叫过来又教诲了一番,然后收拾自己的衣服,跟母亲说:“家里太挤了,张阿姊让我先住她那。我想也好,皎皎现在就放她那,走之前还能多亲近亲近。阿母,我今天就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