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忍不了也只能喝几口冷水,然后裹在羊皮里等寒颤过去。都是看命,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命不好的就生病死掉。
要是有这个热水瓶,生火的时候把奶茶烧开了装满,熄了火也能喝上热奶茶,是不是就不用看命了?乌桑垂下了眼,她还是觉得那是个宝物,直到呼衍兰告诉她:“等你们正式上工拿工资了,一个月工资能买好几个。一般家里用两三个就够了。”
她微微颤抖了一下,有了一丝希冀。
等一锅奶茶喝完,乌桑能比较流畅的磕瓜子的时候,呼衍白云终于回来了。
“乌桑!”她大叫了一声。
乌桑叫了一声她的原名,和她抱在了一起。
呼衍兰让出了自己的位置,三个人围坐下来,呼衍白云爽快地说:“乌桑,你和我的女儿聊了这么久,应该知道我们过得不差,以后可以安心了吧。”
乌桑点了点头,刚才对着呼衍兰不敢多问的话,现在也敢问了:“齐人一直叫我们学话,我听说学不会只能白做工,这是真的吗?”
“是谁传的谣言?官吏明明宣讲得清楚,你们现在只能拿最少的工钱,放牧的牛羊也要交最重的税。等你们学会说齐人的话,才算真正成为齐国人,那时交的税也少了,发的钱也多了。难道没有官吏去跟你说吗?”
乌桑欲言又止。
当然有官吏去说,并且教他们说话的人也会不时强调这件事,以鼓励他们认真学说话。但是他们总是觉得在骗人。所以有人说他们会一直做齐人的奴隶时,这种猜测很快就流行起来,并让大部分人深信不疑。
呼衍兰皱起了眉,气冲冲的刚要说话,呼衍白云拦住了她,严肃地说:“这件事我要告诉厂长。乌桑,战败者服从胜利者,恭敬的侍奉强者,这一向就是草原上最大的规矩。为什么来到齐国,你们要想这么多呢?不要叫我过去的名字,不要相信那些谣言,你会生活得比过去更好。”
乌桑茫然地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因为这次与旧友的相遇,郡中差点兴大狱。郡守陈平如今只负责政务,郡丞虽然级别不如他,但刑狱之事已经完全分割过去,郡守只能提议,不能插手。
好在他只是不能插手具体过程,关于这件事本身仍是政务相关。他力主暗中调查,不必追究那些参与了传谣的普通人,而要寻找这件事背后究竟有没有主谋。
如果仅仅是匈奴人在恐慌之下发酵出来的谣言,那么兴大狱并非解决之道。
袁朝阳饶有兴趣地配合着陈平在厂里的调查,旁观这个历史上的名人行事,心想原来这人也不光是会阴谋诡计——不过也许还是因为他太擅长这种背后造谣传话煽风点火的事情了,所以陈平亲自调查,加上袁朝阳也重视这件事,发动厂里女工对这批匈奴女人进行沟通,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怎么说呢,多少有点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有幕后,但没有黑手。
齐军掳来这么多匈奴人,占据了这样广大的草场,工作中难免有点疏漏。
战俘另外处理,匈奴部落中的贵族几乎不是杀了,就是送去挖矿。哪怕是没成年的孩子和家中的妇孺,也没有和其他人放在一起,而是送到了辽东郡安置,也稍稍平衡一下那边的性别比例。
但还是有人在其他人的掩护下躲了过来。失去了往日的尊荣,与过去低他们一等的牧民甚至奴隶一起干活,没有了天天肉食的待遇,这让他们怨气冲天。
于是听到齐人官吏的宣讲之后,他们中有人心怀恶意地咒骂齐人,在族人们中间宣扬这是齐人的骗局。原本就心中不安的牧民在传话时你添一句我添一句,乌桑所说的已经是最不离谱的一版了。
陈平在调查中甚至在另一个县听人颤抖着说齐人要挖坑把他们都埋了,原因也不过是有个小吏本是秦人,跟一个暴脾气的匈奴人吵起来之后恨恨的开骂说起了气话,说要是武安君还在,早把你们统统坑杀了!
陈平查到这里时,真正是哭笑不得。尤其是有一部分匈奴人受到影响,已经有了出逃的计划。他倒是不生气,因为计划只能是计划。现在出去放牧的匈奴部落已经被打乱了,大型部落往往是几个不熟的部落抽出人来拼在一起,里面还要掺杂四分之一的原奴隶。家族聚居式的小部落里也掺进去得了自由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