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齐王作为盟主会盟诸侯的消息,一下子把他们刺激起来了,仿佛昔日荣光再现,国人与有荣焉。
叔孙通迅速写好了文章,拿姜姓齐王的现成例子,肯定了“攘夷”的正义性;又从燕国立国之初就被山戎所围,近百年音讯不通说起,痛陈周室受犬戎逼迫东迁的耻辱。暗搓搓肯定了齐国援燕、尊王攘夷的光辉历史和光荣传统,为这次的行动找到历史依据。
再提及齐国曾经的“九世之仇”——齐人公羊高是子夏的弟子,治《春秋》有所得,传于自家子弟。到稷下学宫整理百家经典的时候,公羊氏也赶来了,将家传落于纸上编纂成书,名为《春秋公羊传》。
春秋时纪国的君主曾经对周夷王进谗言,使得齐哀公被周夷王烹杀。到齐襄公时灭了纪国,《公羊传》就用这个历史事件表达了自家的观点。
叔孙通也就借用了这部新出的儒家书籍中的这句话:“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意思是,四百多年前被胡人入侵的仇就可以忘记吗?不可以,过一千年也得报复回去!
这下理论依据也有了。
又有史家接力,论证匈奴与山戎犬戎的关系,肯定了叔孙通的说法。
这在未来人的内部论坛上被总结成一句话:“别以为换了马甲过了四百年之前打的还是我邻居的祖宗,我现在就不认识你了,小样我打的就是你!”
墨家现在有了新的理论,他们迷恋于神奇的机器,认定这才是墨家工匠之术的方向,并由此延伸,认为应该以机器改造天下。就如农家也要使用机器耕田一样,胡人的生活也应该成为被改造的一部分。
法家以李斯为首,不过李斯年纪大了,重心又在政事上,实在抽不出心思和时间来推进新的理论,偏偏法家好事功,入齐的法家弟子全扑在政务上,忙得是四脚朝天无暇分心。眼看众家纷纷推陈出新,他心里也着急,后悔当年没在始皇帝面前保一保韩非,哪怕把韩非关到秦亡国也行呐。
现在不就可以拉出来重新写一部《韩非子》了。都不用他催,韩非肯定自己比谁都积极——齐国韩氏还是韩王室的子弟,韩非连入秦的纠结都不会有。
后悔,现在一说就是后悔,以及只能亡羊补牢,他督促鼓励法家弟子们超越韩非,写一部契合如今齐国的著作出来。
儒家还另有一件事要忙,博士叔孙通制定了会盟的礼仪,如今诸王之上的周天子已经没有了,礼仪流程肯定要变,他与浮丘伯等人争论了许多天,才终于定下,呈给了齐王韩信。
这种新的“礼”,还要送到各国去,得到诸王认可。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引起过多的扯皮,一来是大家都急着早点来会盟,会盟完了去打匈奴,不耐烦扯皮;二来是儒家重要人物几乎都跑到稷下学宫了,想扯皮都扯不出花样,也吵不过虎视眈眈等着他们来扯皮的学宫儒家;三来还有彭越刘邦英布这种出身的人,根本不在乎这些狗屁礼仪。
大家看一眼,确定齐国没借着会盟抬高自己贬低诸侯的地位就行了。
所以齐王信四年,诸侯按路程远近,纷纷动身,于秋季赶到彭城参加齐国发起的会盟。
当初齐桓公会盟诸侯的葵丘如今是河内王彭越的封国,不然叔孙通定然会建议选在那里。不过在彭城也不错,一干现代搞技术的都想好了,既然来了,能不参观参观吗?
要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技术震撼。
刘邦离得最近,来得最早。本来他也不想这么急的,背不住萧何天天跟他叨叨:“大王这次去,一定要多带点俘虏和牛马回来。不如趁着旁人未到,先与齐国私下谈一谈?”
他上次都暗示萧何了,萧何不至于听不出来,跟齐王有仇的就是他啊,还这么催着他去。刘邦就知道,萧何是真被人手不足给逼得快疯了。
谁让梁国离得近呢,他刚来为王的时候,还不过是齐军路过时带走了一些赤贫无地的百姓。近两年不得了,有地的也有人跑了。他不得不在边境上设立关卡,但这年头两县之间遍布山林大泽,哪是人能拦得过来的。现在国中大片熟地无人耕种,尽管从齐国买来的粮种高产,可还是让人看得心疼不已。
为什么齐国会盟,诸侯响应?真当都愿意去打匈奴呐,那倒霉匈奴被始皇帝犁过一遍,谁也没看出来以后会成气候,又没对中原形成威胁,谁乐意跑去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