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田典宣讲的新制,就是340斤左右亩产了。不过他们不习惯,说的还是旧制,按旧亩旧制算,亩产六百多斤,合十二石出头哩。
官府如今还按旧制收税,但田典传话,用了良种的得交一半收成给官府。但是即使如此,一亩还能剩六石多。这可是以前用了粪肥之后才有的产量,不是中上的田地还没这么多。
以前他家的田本身收得就少,就是用上了最早出来的良种,一亩也就五六石的样子。交了田赋后,自家那就更少了。现在呢,交了田赋,竟还有六石,竟与过去没交税时的全部收成差不多。
那官府收一半,也不算什么啦,他乐意交。
可惜他家的田最好也不过中田,下田按旧制只收得八石,但也远胜当初两石多的收成了。若是有上好的良田,怕不是能收到十四五石之多吧。
赵食其搓了搓手,期盼起官府要教他们种的新作物来了。
“大王是神农再世。”他念叨着,“社祭时要祭一祭神农氏,我多出钱。”
“应该的。”众人深以为然,深深的点头。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涿县房乡的方家。方家还有些不一样,方粟在军中立功,随韩信北归时,请了假回家,把赏钱都给了家里。另外他的功劳也换得了五亩田地,只还是草田,方伯雇了人开垦,先种上了春薯。
方粟在东海郡长了见识,仗着跟自己的主将张肥亲近,求着张肥学来了阉猪的技术,又学来了红薯酿酒的技艺,且从东海郡买了酒曲一路捎回来。
回来之后更是嘱咐父母,官府让种什么新作物,让养什么鸡鸭鹅猪,只管跟着做就是。齐王的父亲那是真神农转世,东海郡人人得益,作不得假的。如今韩公作了南越王,小韩将军为齐王,父子俩是一家,断不会少了燕地的好处。
这回他家小麦收了,同样引起乡人围观惊叹,方伯夫妻俩却极淡定,指挥着庸耕者好生照顾他家的红薯田,坐在地头跟乡邻们说起儿子在东海郡的见闻,不知不觉中就将韩氏的名声传开了。
齐地亦是如此,没有换麦种的人家后悔不迭,这回官府通知去拿粮食换种子,顿时排出了长队。
蒯彻来到临淄时,正见着这样的奇景,令他不由驻足,向乡人询问了许久。其实他由赵入燕时,就已经听说燕公给军中士卒发放了良种,不过那时小麦尚未收获,因为儿孙在军中而不得不种下这些种子的农夫也忧心忡忡,并不能安心。
眼见为实,蒯彻干脆打听着,找到了一家播下良种但还没收割的齐人农户。
那老汉拿着他给的钱笑得见眉不见眼:“今年麦长得好,贵人都爱看,还要花钱看。”
蒯彻敏感地听出不对,发问:“还有人给你钱要看你收麦?”
“嗯呐,昨日刚来了两位先生,虽说穿得不像贵人,可我看也是贵人……就借住在我们里,让我收麦时喊他们一声。”
这老汉说着又忍不住叨叨起来,遗憾家里破屋烂瓦,实在没空地了,不然让他们住下还能再收些钱。
蒯彻无心听他说这些,问了那两人的住处就找去了。那两人也实在是怪,明明有钱,却不找富户借住,而是找了户人丁凋零有空屋却精穷的人家。
蒯彻心中已有猜测,寻到时见院门敞着,院中一青年粗布麻衣,踩着双草鞋,却又佩剑在身,正在活动身手,他便更肯定了,在门外朗声笑道:“敢问院中可是墨家高士,范阳蒯彻冒昧来访,望勿见怪!”
范益惊讶地停手向外看去,吴立从屋中出来,淡淡地道:“我墨家没那么多规矩,蒯先生有事便进来说。”
蒯彻推门而入,先是一揖:“先生是楚墨,还是齐墨?”
“楚墨。”
“我欲往聊城说田儋归齐,解刀兵之祸,不知先生可愿同往?”
吴立多看了他两眼,点了点头:“可。”
范益一句话没插上嘴,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这个叫蒯彻的家伙,问道:“师父,不看人收麦了?”
“看。”蒯彻和吴立同时出声,不由互相看了一眼,蒯彻拱了拱手,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彻也是来看收麦,偶然得知二位在此,这才……”
范益忍不住问:“你不是要往聊城做说客么,为何要来此看人收麦?”
吴立没说话,但专注地看过来,显然有同样的疑惑。蒯彻有心拐两个楚墨剑客一路保护自己,耐心解释道:“我还不曾投入齐王门下,也不愿让齐王小看,便想先立下说田氏之功。不过要说田儋来降,空口大话怕是不行,我听闻齐国有些异事,所以特意前来观看,也好说给田儋去听。两位先生又是为何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