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两个小儿子过几年长成了,日子就更轻松了。只是家里田地不多,以后两个小的分家还不晓得怎么办。何车浑不吝的脾气,暂时不烦这事。
何响听他说话很不服气,嘀嘀咕咕的:“前年我带回来阿父还说我瞎胡闹,田典教育秧你也说瞎胡闹。”
何车对这个削老子面皮的蠢儿子也很简单粗暴,眼睛一瞪就喝骂:“滚!”何响一溜烟跑前面去,找他同样去交税的同伴玩去了。
各里汇聚到乡中交了税,杨去疾大方地继续赶车让他们坐,一行人去县里把粮卖了,就捏着钱急匆匆去城门口。
官府在城门那摆开了一排农具,铁制的犁头闪着寒光,勾得人不想走,而价格又足足便宜了三分之一。
何车听田典说了这事之后,就决心今年一定要买个铁犁回去。两个小儿子虽然也能做不少事了,但身子骨还没长结实,他嘴上骂骂咧咧的,其实自己的孩子自己疼,舍不得叫他们干重活。家里没有牛,春耕借不到牛的时候,他跟长子一起拉犁耕地,真正是累得贼死。
木犁入地,不下大力气,地根本耕不开。要是有了这锋利的铁犁头,就算牛一时还是买不起,但耕地也能轻松一点了。
另外,出门浪过的何车比旁边人还是敏锐一点,他发现牛价好像在跌,虽然不明显但真的在降价。要能连着有几个好年头,说不定他能攒一笔钱买头牛!
不提这个老游侠暗自的盘算,更多的人其实过得迷迷糊糊,只有粮食收成高了是他们确切知道的。
韩信上任的那年天时不好,许多地方绝收,米价飞涨。虽然辽西郡还好,但收成也不比以往,粮价更是收到冲击,许多人日子不好过。韩信上任后,虽然张霖与赵辰做了不少事,但影响还没有扩散,韩信真正做的事不多,但也就仅仅是对吏治上了点心,情况立刻就有了变化。
张良这两年经手政事,比在下邳时更有切身感受:秦律某方面来说,比他的故国强多了。但是秦律在六国故地想完全推行,那是做梦。
就拿换良种的事来说,公田首先用上了良种,然后让小民拿粮食来换。这样的良种,一换二也说得过去,只要不是运气差到连年遭灾,一里之中至少也得有四分之一的农户愿意咬一咬牙去换了。
但是,这仅仅是理想状况。实际上呢,公田收获之后不提要上交的,只说留下的部分里,先得有一半供给官吏们食用,剩下的也被大户买去吃的吃,种的种。
大户自己种了,再加价卖给那些没门路没权势的小民,一换二是不可能的,一换四是基本操作,黑心的还能开出更高的价来。
这就让农夫不敢去换了。价太高,万一年成不好绝收,亏得实在太多,他们承受不起。
所以好些年了,像辽西郡这种地方,民间良种的普及率还是不高。这两年新郡守上任,不理他们先前的默契,强行把种子赊给黔首耕种,才算初步得到了推广。
这一件好事都办成这样,更不要说其他了,这倒是叫张良的信心更足了,他有生之年,非得看着这暴秦灭国不可!
第69章 茶马交易与劫掠
胶东郡, 管氏。
大白天的,管亢面前点着灯,他就盯着这摇曳的灯火, 露出意醉神迷的笑容, 几乎有点发痴了。
他的庶弟等了许久, 再也忍耐不下去, 轻轻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保持着那个笑容, 语气很温和:“还有何事?”
“是茶山的事。”管申恭敬地回禀,“陈氏、杨氏都在找我们买茶树, 茶山的管事询问要不要再涨一涨价格。”
管亢犹豫了一下, 摇头道:“不涨了。郡守让我们多带人种茶,不要违背他的意思。”
管申小心翼翼地瞄着他试探:“大兄,小韩郡守毕竟在辽西郡,我们在胶东……”买卖茶树这点小事,郡守会在意吗?
管亢沉下了脸:“你不见琅琊郡刀氏现在是什么声势?韩公和小韩郡守让他做的事, 他从来不打折扣, 就算不明白要做什么, 还是贴钱去做!你盯紧了,不要因为小利在郡守那里失了眷顾!”
管申不敢再说什么了, 连连称是。本来管氏就不是什么大商, 碰上皇帝重农抑商更是倒霉, 这些年夹着尾巴做人。但这位大兄有眼光也有胆识, 前年冒着风险坐海船赶到辽西, 向辽西郡守求来了一桩买卖。
当时族中老人还阻止过,觉得家主简直是失心疯了。家里的山地虽然也不算值钱, 但坡地开荒开出来也能种点粮食,怎么想得起来去移植什么桢木!除了桢木,还把野地里常见而不值钱的乌桕也移植到自家山上,派人细心看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