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这婚礼是云止的,郑翩都要以为座位是谢韫布置的了。
他一抬头就能看见谢韫,谢韫却一直从容避开他的视线,要么就是敬酒,要么就是慢条斯理地吃糕点,仿佛不认识一般。
而东方讣和他中间隔了一堆人。
“……”云止这厮这是帮谢韫拦人呢?
郑翩看着云止一杯接一杯的酒,来者不拒,不禁无奈叹息。
太实诚了,不会装醉?这喝成这样还怎么回去洞房花烛?还好没多久就到他这,他得提醒两句。
云止红着脸举杯,脚步虚浮地走过来,道:“定安公!你知道吗,我一直很仰慕你!!”
“……”得,不用提醒,已经醉了。
郑翩扯了扯嘴角,还是说了句,“少喝点,一会回去看不清好看的新娘子。”
云止猛然点头,目光炯炯,一副受教的模样,“谨遵定安公教诲!”
郑翩无奈地笑了笑,哪知云止忽然又大声道:“定安公和谢丞相的喜酒我一定不缺席!”
这一嗓子嚎得附近宾客都不说话了,都看着他,郑翩下意识看了一眼谢韫,他夹了半片粉藕小口吃着,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众人没安静多久,又被旁桌的喧闹渲染了回来,继续嘈杂着。
“太子殿下醉了。”郑翩打算赶紧将云止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新娘子,当下对旁边的侍卫道:“这酒怕是喝不成,快扶殿下歇息吧。”
郑翩坐回去,他一时胃口全无,倒了一杯酒又鬼使神差地抬眼看向谢韫,谢韫嘴唇蠕动,口中嚼着什么,喉结一滚后抬了头,郑翩连忙端起刚倒的那杯酒仰头饮下。
“敬谢丞相。”
郑翩听着青瓷相碰的清脆声,暗笑幸好没发现,心中又隐隐泛酸。
此起彼伏的敬酒词从前方传来,郑翩抬头只看到一堆人围着谢韫,先前敬太子,太子一走他们自然转向了第二位高权重的。
偶尔几个人来敬他,他以酒量不好回绝了,他向来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自然是想不喝就不喝。
旁人见他不喝人敬的酒,且无意进朝堂,懒得自讨没趣也不想费心拉拢,偶尔过来说上几句奉承话,转头都朝着谢韫去了。
他左手握拳撑着脑袋,目光透过人群,定格在谢韫的浅色的衣角。
呆滞地望着。
不知过了多久,谢韫眼前的人才慢慢散开,谢韫坐回身,目光正好与发愣的郑翩相撞。
两人同时别开了眼,郑翩慌得随手夹了一片菜,刚放到口里就感觉一股刺激的辣味袭上舌尖,顿时“嘶”了一声,连忙移出口扔到一边的空玉瓷盘中。
青椒。
郑翩拿旁边的帕子抹了抹嘴,不自觉地抬眼,发现谢韫一只手轻握成拳,手指弯曲着抵在唇边,他在笑。
他看到了!
他又看到了!
郑翩感觉没法做人了,匆匆起身离了席。
郑翩站在池塘边,忽然想起温容把他从这里推下去过,他在水里扑腾,温容在岸上笑,于是挪了挪步子站远了些。
他不知道怎么排解自己的愁绪,于是低声骂道:“该死的猫。”
“谢府的人在哪?”
“谢府好像没来家仆。”
“丞相醉了,只能一会先送回去。”说话者一声长叹:“都怪我非得敬三杯,你们怎么也跟着敬三杯?”
一人三杯?
当谢韫酒缸子呢?
郑翩眉心一跳,谢韫居然醉了?料想一人三杯,那么一群人围着他敬酒,不醉也难。
郑翩返身回了宴席,便看到谢韫撑着脑袋,闭着眼。
他试探性地走了过去,“谢丞相?”
谢韫闭着眼。
“谢无缺?”
“谢韫?”
郑翩连喊三声都没反应,蹲下身看着谢韫的脸,谢韫双颊微红,眉眼松散,双唇水嫩而随呼吸翕张,果真浮现一副醉态。
郑翩咽了咽口水,道:“睡着了?”
先前在屋外找谢府人的忽然看到这一幕,愣了一愣上前行了一礼道:“定安公。”
郑翩起身正要让开,好让他扶谢韫回去。
那人却忽然开口道:“既然定安公相送,那我等先告退了。”
郑翩:“???”
“等等!不是!”
他的话语埋没在喧嚣之中,那人已经跑了,郑翩装作不知地坐回去,等着有人来认领谢韫。
郑翩往后斜了斜身子,看向东方讣的位置。
东方讣居然也跑没了影!
每有一个人出去,郑翩都要留心看一看。
不是,真的没人送谢韫吗?
谢韫人缘这么差?
也是,想来谢府也鲜少有人造访,谢韫那种冷面冷心的性子,不爱奉承不爱与人闲聊,也就微生虞这等位高权重的老头同他走得近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