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汤撩动,足踝被拖拢,少女的脚生的秀气,青年掌宽,把在手中羊脂玉似的,沾水后莹光致致,粉光若腻,带着种莫名的招引。
沈怀珠不知齐韫心中所想,只觉得他为她濯足,时而揉捏时而抚弄的,不像伺候,倒像调情。
最终实在看不下去,用脚背碰一碰他的手心,提醒道:“水要凉了。”
齐韫后知后觉,起身命人将水挪走,又用巾帕擦净了手,方才开口:“不是要新岁贺礼么?”
沈怀珠愣怔,这话不过是二人于雪原上看焰火时,她随口一说,那时炮竹齐鸣,嘈杂贯耳,她当他不曾听清,没成想是搁在了心里。
她弯了弯眼:“什么贺礼?”
齐韫手指绕着她柔软而冰凉的发,低眉注视她,“本想为你打一支不会断的簪子,后来想想,这世上似乎没有不可折断之物,也没有不会消亡的人或事,所以延误了许久。”
“后来入陇右一趟,我方明白,这世上最难斩断的,是血浓于水,人之长情。”
沈怀珠对他的话感到诧异,正待发问,便见他变戏法似的,手一翻,亮出颗拳头大的明月珠到她面前。
她惊讶地睁大双眸,有些不确定道:“这是……”
青年轻拍少女的后背,肯定她的猜想,“沈雪霄孤恩负德,把你骗走的宝珠。”
此时此刻,沈怀珠惊讶的已不止这些,她接过明月珠,恍惚半晌,才像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都知道了。”
“困在陇右时知道的。”齐韫轻描淡写,“两年前从幽州别庄被你救走的怕事鬼,是他,助我们脱出重围,放火烧毁明月阁,然后亲口告诉了我这一切。”
他定定瞧她,语气柔软而带着复杂,是在说,他都知道了。
无论是她的过去,还是当年金鹊门原委,还是……他们之间空白的那两年。
沈怀珠不说话,只是仰头望他,波光粼粼的眸子倒映出一个他,只一个他。
齐韫觉得她现在的模样动人的紧,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脸,卖惨道:“他当时可是举着你的回鸣刀,嚷着要和我拼命呢。”
“回鸣?”沈怀珠思绪被扯偏。
“嗯,它也回来了,不过已被送去重新削厉,过几日你才能见到。”
所有关乎她的东西,齐韫都想法设法替她拿回来了,沈怀珠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鼻头也不自觉酸了一下,放轻声音道:“你的贺礼,我很喜欢。”
齐韫好笑,“这算什么贺礼,这本就是你的东西。”
“难不成还有?”沈怀珠眨了下眼中水光。
齐韫从怀中拨出枚纹路繁复的符碟。
这物甚被找回他手中时,上面还沾着沈怀珠的血,血迹经久干透、发污,浓重而不小一片。
他寸心如割,颤手将其细细抹净,在身后蓄势的箭雨落下之前,对人头遮掩攒动的对岸道:“沈雪霄,我的人在你这里受过的苦,你总要千倍百倍的偿回来。”
这些事,齐韫不会同沈怀珠讲。
“之前你不是问我,拿着这兵符能不能号令我手下的兵?”
沈怀珠笑着回述他的话,语气哄孩子一般,“这兵符,不若我们大将军管用。”
“现在管用了。”他俯身与她平视,两臂撑向她身体两侧,独属于他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在你手里,它就管用。”
掌心一沉,那声音再次低低飘入她耳中,尾音勾着缱绻情意,“沈娘子,我把身家性命,就都交到你手里了。”
青年的话春风一样拨动沈怀珠的心,令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池泛起一圈又一圈,怎么也荡不平的涟漪,她一时竟不敢看他。
齐韫仔细端详近在咫尺的少女,长长的眼睫随着目光无声低垂,在榻沿明月珠的清辉中,镀上一层旖旎的光影,视线已从少女的眼睛下移至红润的花瓣唇上。
情动难耐,他偏头轻轻吮上。
火烛轻颤,暧昧酦酵,窗外的雪飘飘扬扬洒落,温暖如春的室内人影交缠,不过片刻,内里忽然传出一声不合时宜的沉闷痛呼。
齐韫起身,触到唇上溢出的血珠,懵了一瞬,而后想起什么,憬然有悟:“这么记仇?”
沈怀珠愉悦地轻哼一声,十分满意。
上回他发疯把她的嘴唇咬破,害的她好一段时间不能安生用饭,这回也且该轮到他了。
齐韫却是笑了,他眉眼偏冷峭,又上过战场见过血,平时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而此时,他眉眼盈盈舒展,冷意尽消,一瞬间如冬雪融释,春兰馥郁,配着唇上那抹将点未点的艳红,竟有种精魅般的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