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铺契拿到手,天已大亮。
老翁雇了镖行护送道别,江满梨不放心,又让谏安跟出城送了一段。返回来报说一路安全无事,才彻底放下心来。暗笑这铺子买得怎跟谍战片似的。
再看看契书,用力摩挲几下,终于相信隔壁的铺子买到手了。笑起来与藤丫阿霍、云婶击掌:“可不枉我两旬来牵肠挂肚。”
几家人都替她高兴,云婶斜看笑她,一语戳破关键,道:“可不枉人家林少卿费的好功夫罢!”
铺子买下又等了一二日,未见街道司来纠缠,江满梨才决定放宽心装修。把原本的杂卖货架转手卖了,仓库里余下的杂物也扔干净,一边去订做新的桌凳,一边请匠人来砸墙,把两间铺子连通开来。
-余昊苍掀了凳子砸过去,哐啷一声砸得稀烂,碎片迸在壮汉脸上,霎时拉出条血痕。
“滚。”余昊苍比个口型。见到此人,他便想起那日所受的屈辱被看得一干二净,恨不能剜他眼下酒。
壮汉想为自己辩解。一瘦削的仆从冲他摆摆手,示意他莫要再说。壮汉拿手背抹一把脸上的血迹,撩帘出去。
“那方尚书,我听说他有个女儿,正要嫁人?”余昊苍喝了一口茶水,目光落在自个颤抖的手指上,面无表情地左右偏头看着。
“哎哟郎君,”那瘦仆欲哭无泪,“您可别再吓我了,那方尚书真动不得……上头的话咱们得听啊……”
“平成候府动不得,方家也动不得,”余昊苍抬眼看他,“那还有谁动得?”
瘦仆被吓得往后退了些许,咽了口唾沫,想了想,道:“郎君耐着性子再等等,等把那小子弄回来,让他去做事,有的是办法。”
第59章 暗地里的较量
孙景天照例每日都来吃宵夜。大多数时候一个人涮锅子,偶尔碰上吕掌柜有空,就请来作陪,或是工坊、分茶的伙计里哪位要来的,他也大方相请。
哈哈笑着:“我初来乍到,在京城实在没甚朋友嘛。”
蟹黄酱加入了工坊的货单里,新雇的人手又充足,江满梨便也无需再亲自操心。出了货,让阿念送几坛子来铺里,客人想吃蟹黄面了,随时都能做。
不用亲自拆螃蟹,藤丫对这位孙郎君也没了怨言。加之孙景天此人活泼爱笑,嘴也甜,跟谁都能聊上一聊、夸上一夸。夸了几回藤丫勤恳能干,藤丫竟还愿意笑着多看他几眼了。
至有一日关铺前,江满梨与孙景天恰聊到工坊未来的生意规划,说得尽兴,干脆送他到小市牌坊前。折头回来,发现藤丫眼神意味深长,站在铺门口看他俩背影。
收洗时憋不住了,与江满梨道:“其实那孙郎君……也挺好。”想想又道,“小娘子与他都是开朗爱笑的人。”
江满梨知这小丫头想说什么,笑问她道:“那林郎呢?”
藤丫“唔”了半晌,道:“反正不如孙郎君热情。”
言下之意就是冷淡得多。偶尔跟好友俏皮一下,笑也只对着小娘子笑,对余下的人虽温和,但说到底也只算得上中规中矩。
“我却觉得恩公比孙郎君好。”霍书在一旁整理碗碟,闻言攥着两只碗看过来,“识人不能只看他言语,还得看他作为。阿梨姐说是不是?”
阿霍这小儿,真是看什么都通透,不一般。然江满梨也不想遂他意,只笑道:“大约是罢。”
“什么叫大约是……”霍书认真劲上来了,放下碗,“恩公他虽说得少,可他做得多呀。阿梨姐可不能不论公道。”
掰着指头开始给她讲道理:“阿梨姐不舒服,他送粥。咱们要搬家,他帮着寻宅子。怕阿梨姐住得不放心,遣了谏安大哥来。阿梨姐要买铺,他帮着打点街道司。遇见那姓余的也是……”
藤丫光听见个“余”字已经变了脸色,阿霍知晓说错话了打住,赶紧换一个:“我在街上遇见歹人也是恩公……”
这下连那一直不知所踪的小六也想起来了。
江满梨笑容渐沉,霍书自个也感觉脊背有些发凉,罢了,干脆收尾。
“总之就是恩公好。”
-两间铺子中间的隔墙才敲掉一半,登时就能感觉堂内开阔起来,终于不用脚跟对脚尖,挤挤挨挨的了。
然一头是横梁上悬满赛宫灯,墙也粗略粉刷翻新过,还算白净。另一头却古旧,墙壁上留着放货架积下的条条褐色印子,地板不同色,还碎了好几块。
光是刷墙铺砖倒好办。要命的是,新铺子这头因着没有后院,全铺只有一扇门、未设窗。两铺一连通,一侧是光明舒坦,另一侧就暗得有些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