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满梨还躺在床上打哈欠呢,闻言笑得蜷起身来,道:“我看行。”
她也正烦扰呢。
但话虽是这么说,真拿钳子给孙景天还是做不到的。江满梨最终抽空做了两拃高的一坛子蟹黄酱拿给孙景天。
道:“孙郎君抬爱,但小铺人手不多,每日晚上旋拆螃蟹做索饼,多少有些忙不过来。这坛子蟹黄酱是专给郎君做的,郎君拿回家中,随时想吃,让下人煮碗索饼来,浇上即可。”
孙景天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了,笑着连声道歉,接过坛子嗅了嗅,抱在怀中,道:“我这人迟钝,未想这许多,实在是江小娘子这蟹黄索饼做得太好吃。”
本以为拆蟹的噩梦就此结束,藤丫终于睡了个好觉。哪知隔了不到两日,那孙景天又来了。
这次没在宵夜时高声点蟹黄面,而是把江满梨唤过去,压低声音道:“江小娘子可否再为我做一坛蟹黄酱?价钱好说!”
江满梨惊诧:“前日给孙郎君那坛呢?”
孙景天舔舔嘴角,笑道:“江小娘子也知道我有吃午食的习惯,已经用完了。”
没注意江满梨由意外到思忖的表情,自顾自解释:“对于我这样不懂庖厨、又不会吃蟹的人,江小娘子的蟹黄酱实在是再方便美味不过。我那小院还未寻到厨子,小厮堪堪能煮个索饼、蒸些稻米饭,我便让他如小娘子所说,把蟹黄酱浇于其上,呀,便可饱餐一顿……”
至晚上要关铺门,说起此事,藤丫气得鼓腮帮子,道:“那孙郎君不是迟钝,我看他是故意如此。”
阿霍近日也帮忙拆了好多螃蟹,深知其苦,劝二人道:“阿梨姐要不就直言与他,说不再售了。那一坛子得扒好多蟹肉呢!若是让恩公知道,多……”
多心疼啊。
江满梨知晓阿霍想说什么,想到好几日未见林柳了,心底软软,笑着点他一下:“啧,小儿休要胡言。”
藤丫只在乎今晚还要不要熬夜扒蟹,道:“小娘子若不好回绝,还是我来做罢,你只管去睡。”
江满梨思绪被拉回正事上来,捡起柜台上、小碟子里放的饴糖来吃,抿唇笑道:“做。你二人今晚都别睡,帮我拆蟹,不止拆蟹,把今日火锅卖剩的牛肉和山菇也切来。”
藤丫愣住,阿霍却看出江满梨这副表情的含义。她每次有了生意上的新打算,就是这般认真又带点玩世不恭的样子。
问道:“阿梨姐要这些作何用?”
“试做拌饭酱。”江满梨道。
第56章 怕什么来什么
牛肉冷水下锅先焯,葱姜黄酒撇去血沫,下香料卤至熟透,长筷箸插下去挑起来,放上案板切小丁。
切熟牛肉,刀要快,先拿砥砺磨过再用。否则刃不够锋利,一刀下去丁不成丁,肉丝搓得毛茸茸,炒出来成了牛肉松,样子难看不说,吃起来不香不爽快。
锅烧五成热,江满梨让藤丫去切山菇丁,自个则拿方巾利索围了头发,长把大勺舀油入锅。
热锅凉油炸姜蒜,笊篱捞出。至油温五成,下牛肉丁,炸得干透了水分,捞起来,刚才快刀切牛肉的好处此时便看出来了。
肉粒方方正正,利落齐整,边缘被热油炸得微焦缩紧,愈发显得饱满精神。
自己尝一粒,给藤丫和阿霍也尝几个。阿霍直呼“香极了”,藤丫则想了想:“会不会太干了些?”
“拌饭酱要想保存时间长,就得干,一点水分不能有。但要干而不柴,就得先卤透、再油炸。”
江满梨把锅中油舀出些,留半数,示意藤丫重新取些蒜末,并切好的山菇丁递过来,道:“待煸炒完,吃起来就不觉干了。”
蒜末爆香,下山菇,同样炒至去了水分,倒进炸好的牛肉粒。
辣椒面、辣椒碎,三种豆酱并着剁碎的豆豉,炒得红油浸透牛肉,山菇的香气漫上来,豪横撒一把熟白芝麻,小火收至酱汁咕嘟起泡,便成了。
放凉去,红油逐渐自浓稠的酱汁里分离出来,把牛肉粒汪在其中,蒜蓉、芝麻、辣椒裹附其上。调羹舀出一勺来堆在又白又热乎的稻米饭顶上,牛肉咕噜噜往坡下滚,山菇豆豉并着酱汁就往饭粒儿里钻。
“咦,”阿霍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这牛肉酱凉了竟也不会冻住?”
熬夜做吃食,江满梨早饿了。见他俩都不吃,光捧着看,等不了,自个拿调羹往嘴里刨,边吃边含糊道:“刻意去了牛的油脂,用豆油来炸炒,自然不会冻住。”
肉粒切得大,按江满梨前世的正规叫法,称色子丁。裹着酱汁又偶尔粘个小山菇丁,看起来就愈发大。一口下去,酱香带辣,豆豉提味,芝麻增香,实在又满足。